2005-03-04 00:59:52木材/ Kite/ 趙假

《第七期》哪裡來的《咖啡,紅茶,or me?》,2004小紀錄小回顧

哪裡來的《咖啡,紅茶,or me?》,2004小紀錄小回顧  文/趙假





前言





  報長木材兄說,你寫一篇2004的總回顧吧!想想該寫些什麼呢,不諱言的2004年的確受到各方面很多的刺激,這其中當然包括了用一個「假」名與其他二位辦這份電子報,第一次利用網路媒介同時讓這麼多人檢驗我的文章,這的確帶給我很大的壓力,而且這樣的壓力也一期大過一期。木材兄長時間的經營網路新聞台以及BBS,用文字表達對紀錄片的熱愛以及批判,這樣的型態對我而言其實非常的陌生,在BBS上我看見了大家對於紀錄片的各種看法,這其中可以感受到台灣紀錄片蓬勃發展的樣貌,但其犀利的文字批判著實也令我感到吃驚;我依稀還記的在一期電子報中,我評論了吳乙峰的「生命」現象,在經由BBS的轉錄下,竟然有位網友強烈的認為我的文章非常的菁英色彩,我想,無可厚非的以我就是一個知識分子沒辦法改變的事實下,或許需要改進的地方仍然很多,但其嚴厲的批評也導致了我之後在文章的寫作上卻越顯的沒有自信,字字再三斟酌就深怕又被批評,心理總想我是為了什麼要寫這些吃力不討好的東西呢,為什麼我即便看了很多的紀錄片,也無法用文字好好的表達自己的觀點,讓人能夠輕易理解呢?



  我曾經是一個堅持不拿攝影機的人,現在的DV器材太過便利的讓很多事情容易變質,當我認為自己正當性還不夠時,即便是機器隨手可得我也不願意輕易的拿起攝影機,但是這樣的堅持也受到很多的質疑,很多拍攝紀錄片的朋友始終認為我並不真正了解拍攝一部紀錄片的過程狀態,因此當我提出一些觀點時其實是不被認同的,因為我沒有任何的依據背書。



  要評論一部紀錄片跟拍攝一部紀錄片一樣難,這其實是我想說的,這也是我在2004年最大的感觸,因此在這一期2004的回顧專題裡,我期待自己能回歸到最基本的樣貌去評論一部紀錄片,或者是說以最簡單的方式用文字來談一部紀錄片。於是呢,我就要開始來想想我要談哪一部紀錄片呢,因為是2004回顧,那這部紀錄片一定要非常特別,非常值得一提,而且因為是自己在2004年裡最喜歡的一部片,因此絕對不能讓讀者在看了我的文章後,不但不喜歡我的文章還連累到這部紀錄片。





哪裡來的《咖啡,紅茶,or me?》



  

  2004年是紀錄片的豐收年,不論是競賽、影展或是上院線,我們都可以如數家珍的說出幾部足以代表今年台灣紀錄片的常勝軍;但就我所知,以剛落幕的2004紀錄片雙年展的公開徵件為例,大約有140部台灣紀錄片投件,最後經由評審選出20部紀錄片入圍,而這20部紀錄片一直到最後台灣首獎的出爐,可以說是總結了同年其他影展競賽的結果,因為非常有趣的是,我們輕易的又在名單上發現了常勝軍,於是我就想那其他沒有入圍的120部片會在哪裡呢?





  《咖啡,紅茶,or me?》這部小紀錄片,就是屬於沒有入圍的120部中的其中一部,因為沒有任何知名度所以大家大概會很焦慮這部片是從哪裡來?作者的背景為何?這部片的形式為何?之所以選擇這部片做介紹的原因為何?





  這部紀錄片,記錄了一批高職美容美髮建教班的學生,每三個月來回在學校與建教合作的連鎖美容院的生活,其中三位主人翁各自擁有不同的生活態度及個性,而美髮院的副理(兼店長)也在她們的工作環境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這其中包含了生活上的疑難雜症與學習美髮技術的指導。作者跟這群17、8歲的青少年有如例行上班般的,在這家美髮院與她們相處了近一年的時間,最後於剪接時選擇以直接電影(Direct Cinema)的形式做呈現;在整部片裡,被攝者們以非常不可思議的自然神情與對話無視於攝影機的存在,我看了這部片子不下十次,每次觀賞我總是在心理暗自佩服,若不是作者的剪接技巧太好,就是拍攝者與被攝者在短時間內迅速建立了超乎想像的濃厚情誼。





  作者以非常耐心安靜的細膩刻畫了反覆如一的工作現場,清早拉開鐵捲門、歡迎光臨、不停地幫客人按摩、洗頭,及彼此間的對話,營業時間結束後必須完成打掃工作,並有固定的美髮課程要上,每天晚上要忙碌到11、2點才有辦法回到公司提供的宿舍就寢,而隔天依舊又是早起;這樣的生活有別於普通高中生以聯考為為目標,對她們來說最主要得面對的事情可能是美髮技術的增進,而不是要不要繼續升學的問題。





  作者用《咖啡,紅茶,or me?》為片名,來象徵她們在接待客人時詢問客人要喝什麼飲料,並用
「or me」來表達有些熟客會「勞點」(意指客人可以指定要誰服務的行話),而這些「助理手」對於「勞點」視為肯定自己的方式。(作者在片子簡介上說:與其叫她們洗頭小妹,倒不如稱她們為助理手更恰當些);在片子裡這些助理手們直率又單純的對話及勞動,讓人禁不住慚愧於自己的年齡雖然較他們年長,但對於生活的現實體認還遠不及她們。





  後製的剪接選取,當然決定了這部片子所謂的「生死」佔很大的比例,但是與其談論「作品」的美學,我卻更想談談這個「之前」以及「之後」的總總。每部片子之所以會開始,大概會有一個非常有趣的念頭吧,這個念頭促使著作者想盡辦法的極盡所能,就這部紀錄片作者陳惠萍的說法是:「想要藉由拍攝不認識的人來突破自己害羞的個性」,這樣的理由雖然登不上大殿,但卻勇氣過人;她這樣的理由誠實到拿攝影機不只是為了去獵取一個客體,也不是表面上的完成一個作品,而是透過被攝者的「幫助」,而更了解自己去面對自己的害羞性格,因此我揣測拍攝這部片子的過程中,作者並不是站在一個以上對下的身分去替被攝者發聲,而僅僅是透過鏡頭安靜地對待與看見,看見她們也看見作者自己。





  我們常常在說,紀錄片應該具有某種社會功能、應該是社會的公器,這部片的功能顯然不在此項,但是也因為著這部片令我不再那麼堅持紀錄片應該具備什麼模樣,每部紀錄片處理的課題皆不盡相同,而每部片子在所有的過程中也都流進了「意義」。因此「意義」應該不只是美學或是形式的結果(作品)。於是這就回到了我最先所提出的疑問,那其他沒有入圍的120部片在哪裡呢?





  影展競賽的肯定,的確帶給人很大的誘因以及動力,我不能矯情的說大家都不應該看重得獎的光環,但是我卻相信沒有得獎入圍的紀錄片,一定會有比得獎更有趣的事發生。





  《咖啡,紅茶,or me?》曾經在一所國中的一堂輔導課中,放映給不是升學班的國三生看,(那次的放映我有機會可以跟作者一起做紀錄與觀察)那次放映帶給我極大的震撼,原來紀錄片也可以是這樣被閱讀的,紀錄片中的主角雖然受到國中生們的在意,但是經由放映後輔導老師的引導,同學們透過影片看見的不再只是被攝者的裸露生活,而是建教班的生活經驗與模式,提供了同學們在選填志願時的多一分了解。當然,在這其中「作者」從來都不會是一個被攝者的代言者,也不會是以一個欣賞作品的角度去觀看這部紀錄片。得獎這回事是專屬於作者(導演?)的,其他有趣的地方老是在無形中被抹煞,放映也是一個流動的過程也是極具創意與想像的包含在這部紀錄片裡。





  拉拉雜雜的寫了這麼多,我想,一部紀錄片一定不可能如我所描述的盡善盡美,就如同我的文章一般,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侷限、一些東西沒有辦法在短時間突破,《咖啡,紅茶,or me?》這部小紀錄片當然也是如此;在大家對於片子(作品)的期待沒辦法滿足的同時,我倒覺得應該試著放大到不只是去看待一個作品,而是看整個大意義,那麼這些片面不滿足的情緒,就能轉化成理解。陳惠萍是我認識兩年的好朋友,在2005新的一年,就將這篇文章當作是送給她的禮物,藉此鼓勵每個正在努力拍紀錄片的朋友,以及像我一樣用文字讓大眾更了解台灣紀錄片的朋友。





  所以,哪裡來的《咖啡,紅茶,or me?》呢?我想,答案應該就在我們心中吧!





  2005年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