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筆記:色戒】性、背叛、民族情

【色戒】

小時候讀書,我生長於一個國共對立的年代,當時的教育特別著重在反攻大陸,打倒萬惡共匪。因此,在我幼小的心靈中刻畫出我未來的夢想,那就是當個科學家,研發各式各樣的精密武器,幫助我們的國家能早日完成統一大業。可惜地是,我想當科學家的夢因為天生數理能力不佳而告終,所謂的反攻大陸,打倒萬惡共匪,隨著時間催化,證明當初的教育不過是一場幻夢。而當初的激動,是一種國家民族情的鼓舞。

當我看到《色戒》裏的鄺裕民(王力宏飾),也難免勾起我些許往日民族情的回憶。一個單純的大學生,因戰亂之故,被迫遷移到香港。之後,鄺裕民更發現漢奸易先生(梁朝偉飾)也與他同在香港,民族情操油然而生,號召自己的同學們共襄盛舉,為誅殺漢奸一起戮力而為。他們不只是籌辦話劇義演,而是打從心底要為國家貢獻一己的心力,殺一個漢奸添上實際的功績。

但是,殺漢奸光靠民族情,恐怕難以成事。這些同學們,雖然也做了好些功課,卻因欠缺暗殺的經驗,最後仍祭出美人計,以王佳芝(湯唯飾)為餌靠近易先生,圖謀可能的刺殺機會。這美人計看是好計,但卻令人相當為難,因為王佳芝未曾有過任何性經驗,而被迫與有性經驗的同學嘗試體驗。更糟的是,易先生後來被調回上海,第一次的刺殺宣告破局,也種下了「背叛」的種子。

【背叛】

王佳芝在得知刺殺無以為繼之後,奪門而出,一方面有感於自己的犧牲無端落空,另一方面更感受到她原與鄺裕民之間微妙的情愫,遭受莫名摧殘。這心境上的變換,種下日後另一層面的背叛。因此,在第一次刺殺失敗後,以情感的角度來看,鄺裕民背叛了王佳芝對他的愛戀。

當時間移轉到三年後,場景從香港來到上海,王佳芝與鄺裕民的重逢,似乎也註定了兩人之間的情感只可能漸行漸遠,甚至是牽引出另一種背叛。王佳芝雖再次接下刺殺易先生的任務,但這次的刺殺比起前次,更加困難,情感涉入的程度也更加深入。

隨著王佳芝與易先生一次次的見面,情慾的糾葛讓任務執行越顯艱難。而易先生從玩弄到動心,甚至動情,王佳芝也在其中涉入得越來越深。當王佳芝與特務頭子回報任務狀況時,更突顯她內心矛盾,以及她與鄺裕民的情緣已逝難再續的窘境。

【無奈與感傷的氣息】

於是,一場精心規劃的刺殺,就在剎那間的遲疑與警告,讓易先生走脫。王佳芝背叛了刺殺任務與一群同夥的託付,最終換來無情的結局。這是一場融合性、背叛與民族情的刺殺,同時也透露出無奈與感傷的氣息。

王佳芝終究與鄺裕民有緣無份,同樣地,她與易先生的水乳交融也歸泡影。這無奈與感傷的氣息,多少也透露出張愛玲與胡蘭成的悲苦戀情與結局。當一個人愛上漢奸,內心所承受的壓力與社會觀感,恐怕難以言喻。翻攪的情緒,在王佳芝的言語間,透露出張愛玲的心聲,更述說那大時代下淒苦的愛情。

原有的民族情,化為烏有,而是透過一幕幕、赤裸裸的性,通往那內心深處渴望已久的情感。這是三年前當刺殺任務失敗後,種下的苦果,以及難懸崖勒馬的情慾之路。是王佳芝對情感的天真,亦或易先生的深沉,才讓悲劇發生呢?倒不如說,人對情感的追求,有時會無視於所要付出的代價,一股腦地往裏鑽,儘管知道這是不見容於世的情感,但卻願意至死無悔。

或許這就是張愛玲當初的心情,無怨無悔地追求屬於自己的愛情,在曇花一現之後,散發出璀璨的光華後,此生足矣。而我的民族大夢,在本土論述的文化與價值如雨後春筍般冒出頭後,受到重擊而逐漸消散。就有如愛情在深刻愛過後,儘管痛,也就埋葬於塵煙的記憶中。屬於王佳芝的愛情,隨著她的死亡,留下黃土一坏,徒給人傷感與不捨。易先生也茫茫獨坐,不得不傳達該下的指令,空自回憶那似真如幻的情感,是命運的捉弄,還是對權位的戀棧,讓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戀,以遺憾做為最後的驚嘆號!
朝雲 2008-03-31 10:57:53

很精彩的影評
《色戒》是李安非常成功的一部作品﹐也是我個人非常喜歡的。很高興能看到這麼精細的評論
尤其是開頭提到的「回憶」﹐一部成功的藝術作品﹐興許總是能勾起觀賞的或多或少的記憶和感觸吧 ^^

版主回應
的確,儘管許多人看王力宏的演技尚屬生澀,但卻充分詮釋了那樣的熱血青年以及衝動的特色。這就難免會回想過去生澀的自己,也曾做過民族春秋大夢。

很期待看到李安下一部片子會是什麼,說不定又會讓人驚豔不已!
2008-04-01 21:25:47
纖維螞蟻 2008-03-29 16:40:11

這片讓我哭很久ㄟ...所以朋友當A片看時,我超氣的

版主回應
看來纖維螞蟻是性情中人,別太在意朋友們的反應! 2008-03-29 20:13:57
五餅二酒 2008-03-28 05:45:27

這就是我喜歡有人的地方。

人人都有一樣的五官,
卻有不同的看法、想法、甚至同樣站在一起,卻聽到的感受大不同....

版主回應
說得是,否則就變一言堂了! 2008-03-29 10:0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