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與疏離】

有了小孩之後，生活作息有著極大的改變，家中自晚上八點半開始熄燈，為小朋友晚上的就寢預作準備。這樣的變化，讓我這有點夜貓作息的爸爸不得不略做調整。看著小朋友堂堂跨入五個月大的在世生活，有時候感到幸福，但也有時候感到無奈。尤其近來的晚上，小朋友哭鬧地要媽媽的乳房以為慰藉，做爸爸的我，儘管用自己的乳房佯裝安撫小朋友，都被小朋友當成是乳房詐騙集團的成員，結果是哭鬧得更兇。無法被安撫的小朋友，就像是魔鬼一樣，所謂的「幸福」是建築在一連串的痛苦之上，為人父母者，還得將這痛苦一咬牙往肚裡吞下去，活生生就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清。

同時，我和太太也親自見證了小朋友第一次感冒，看著小朋友夜裡咳得兇、吸奶時似乎有痰卡住，也不禁眉頭一皺，這麼小的孩子就得接受人生的考驗。雖然知道小朋友會度過此一難關，心中的焦急仍是難以稍停。想必我的父母，在過去就是以此種心情來看待我們生病的景況。因此，做了父母之後，方能知道自己也開始進入上帝的考驗，看自己是否也能成為好父母。除此之外，我是否又能兼顧到做好丈夫？當小孩哭鬧不休、夫妻倆對小孩的教養有不同意見時，也考驗著我是否一秉初衷面對太太保持兩人世界已有的默契與耐心。這一陣子，有時候為了孩子，夫妻之間還真有許多意見相左之處，我的耐心漸被磨掉、脾氣也難免火了一些。難怪有些夫妻的感情會因為孩子而漸漸被磨掉了，因為沒有共識，所以剩下的就是吵架或是翻舊帳，感情因而變得「疏離」。往日的甜言蜜語，消失在時間的洪流中。

【火線交錯】

忙裡偷閒時，跟太太一起看了《火線交錯》(Babel) DVD，戲中談的是「疏離」的故事，然而中文翻成《火線交錯》誤導了原片名Babel (巴別塔)的真正寓意。「巴別塔之亂」是上帝對地上百姓的懲罰，因此人們四散，種族、語言俱都不同，人們也將再難合力建起高塔以達穹蒼。由於種族、文化、語言殊異，想要清楚對方的想法，除非進入他(她)的內心世界。然而，就算是講得同一國語言，恐怕疏離之感也依舊存在。

因此，理察(Brad Pitt飾)與蘇珊(Cate Blanchett飾)踏上摩洛哥之旅以修復夫妻間的情感。不幸地是，蘇珊慘遭兩個摩洛哥鄉村小孩的試槍而中彈，有生命之危。小孩手中的步槍，是父親買來為了趕走胡狼，而不是拿來殺人用。然而，始作俑者卻是日本商人安二郎(役所廣司飾)到摩洛哥打獵時，送給了當地的嚮導。安二郎的聾啞女兒知惠子(菊地凜子飾)因目睹母親開槍自殺，加上父親不擅與女兒溝通，內心對愛的渴求更加劇烈。褓姆艾米莉亞(Adriana Barraza飾)則因蘇珊遭到槍擊，受理察委託繼續照顧他們夫妻兩個年幼的孩子。然而艾米莉亞心中作難，她兒子的婚禮恰巧在同一天。

這四段看似不完全相連的故事，因為一把步槍而串連起來。理察和蘇珊因為這起槍擊意外，開始真正對話，提及過往的傷痛，理察為自己的逃避而道歉。善心的導遊為他們安排該有的醫療資源，但這一切在美國大使館介入之後，整起事件轉變成政治議題，美國觀光客在摩洛哥遭到恐怖攻擊，經過協調後，從救護車換成了救護直昇機，蘇珊幾乎因為美國政府的渲染而差點喪命。

摩洛哥鄉村的小孩，原本要測試槍枝的性能，但卻演變成槍擊蘇珊的元兇，最後更成了政治議題中的恐怖份子。父親得知之後，份外生氣，用力打著兩個小孩。父子三人一起逃離原住處，但被警察追上，哥哥慌忙逃跑中中彈身亡，形成悲劇。弟弟見此只得向警察投案，徒留老父悲愴的神情。

安二郎的聾啞女兒知惠子因親身經歷到母親的死亡，行為上有許多叛逆，她透過性挑逗他人，縱情於藥物、酒精與舞廳之中。知惠子甚至以裸體企圖引誘副局長與自己發生性關係，但卻被拒絕。經歷這一切之後，知惠子才漸有所領悟，自己並非與父親如此地隔閡。

艾米莉亞為了出席自己兒子的婚禮，只好帶著理察與蘇珊兩個年幼的孩子上路。來到墨西哥之後，理察的女兒黛比(Elle Fanning飾)與兒子麥可(Nathan Gamble飾)，這其中充滿了新奇與震驚。回程的路上，車子被搜索，甚至衝過檢查哨，艾米莉亞與兩個孩子被留在沙漠中，幾乎奄奄一息。艾米莉亞最後被當成偷渡客，隨即被遣返回墨西哥。

【疏離感】

當語言、種族、風俗不同時，疏離感油然而生。當年我留學澳洲時，就很能深刻體會此點，儘管我試著融入當地澳洲人的生活，但最後還是因為語言的隔閡，未能打入當地人的核心生活。那麼，講同樣的語言、又是同一種族，風俗又極為相近時，溝通總該沒問題了吧。在台灣，卻又不是那麼回事。近來政府宣導解嚴二十週年，訂定紀念日，認為白色恐怖對台灣人民摧殘甚重。但事實上，這一歷史的傷口，真能藉由類似這樣的活動有所療癒嗎？我心中有個大問號！

前陣子，前南非大主教屠圖來台訪問其實給我很深的感觸，南非政權能夠和平轉移，並未興起一陣腥風血雨的大報復，跟他們國家所形成的「真相與和解委員會」有很大的關連。凡是於種族隔離政策實施時犯過罪的人，都可以向這個委員會自首，然後獲得國家特赦為無罪。若是不自首，但被查到有罪，則失去特赦的機會。當時的南非總統曼德拉正是委由屠圖大主教出任委員會主席，在我閱讀基督教作家楊腓力(Philip Yancey)所寫的書中，看到南非許多寬恕的例子與力量，實在非常感動。可惜地是，台灣的政治人物工於計算選舉的利益，對於弭平歷史的傷口著墨有限。以致於現在還會有外省人與本省人之分，只要跟中國扯上關係，馬上被抹紅，台灣彷彿是一個國家，但南、北是兩個不同的政治實體。要想跨越彼此的疏離感，追尋屬於全體的幸福，除非捐棄成見，為共同的目標前進。

【當幸福來敲門】

跟太太看的另一部DVD正是《當幸福來敲門》，敘述克里斯‧賈納(Will Smith)由貧轉富的歷程。由於是真人真事改編的片子，更能體會到當一個男人誓言為自己與孩子追尋屬於他們的幸福時，也投射了某部份現實的我。為了家庭，更加努力的工作；為了家庭，吃苦當吃補；為了家庭，力爭上游。

克里斯原本在推銷骨質密度掃描儀，很不幸地是，營業額沒有預期的成功。最後妻子離自己而去，前往紐約發展，留下兒子與克里斯一起為生活奮鬥。克里斯期待成為一個股票營業員，他藉著玩魔術方塊吸引了添惠證券人事主管的注意力，於是成了該公司無薪實習生之ㄧ。當實習結束時，誰能為公司賺到80萬美金，就能成為正式員工。

這段實習生涯，無疑是克里斯最落魄的人生階段。他與五歲的兒子居無定所，有時在捷運廁所度過一晚、有時則待在庇護所的宿舍。儘管現實生活如此艱難，克里斯並未折損其該有的夢想。面對困難，有如過五關斬六將，克里斯最後得償所願，進入添惠證券成為股票營業員。克里斯的生活因而獲得大幅地改善，終於實踐他自己的承諾。

【有心】

要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或許就在有心。這時不禁想起霹靂布袋戲裡的莫召奴，他的出場詩為：「有心無心，心在人間；多情薄情，情繫江湖。」當一個人「有心」時，會將心留在他身旁有關係的人，為所屬的關係共創新局。很多人忘記工作其實是為了背後的「關係」，可能是自己愛的人或掛心的伴侶。

小說《綠野仙蹤》的錫鐵樵夫，因受魔法之苦，只知工作，忘了他要與鍾愛的女子一起共組家庭。錫鐵樵夫似乎渾然不覺自己已被工作給佔滿了所有的心思，某天出外工作時，忘了帶油壺，又遭逢大雨，以至於身體生鏽動彈不得。當桃樂絲一行人解救他之後，錫鐵樵夫期待能向歐斯大王把「心」要回來，畢竟沒有心的愛，就無所謂的幸福。

人與人間的疏離，要靠「心」連結一起，幸福才能握在手心上。從疏離到幸福，「心」是關鍵的語言，也帶出具體的行動。通天的巴別塔，曾一度見證過地上人們同心合力的事蹟。但是巴別塔畢竟已經淹沒於歷史的遺跡中，想要擁有自己的幸福，就得穿越其中的廢墟，用「心」去打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