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筆記:高檔貨】兩難之愛

【高檔貨】

當一段偶遇發展成為緊緊相依的情感,但最後卻卡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難以選擇,做為觀眾的我們該如何走這條人生路呢?對許多人而言,答案似乎再清楚不過;但對另一些人而言,情感的選擇始終是兩難,因而走上了人生的不歸路。

電影《高檔貨》從頭到尾呈現出一種沉重和鬱悶的感覺,似乎為女主角露西(Lucy;Ally Sheedy飾)預告了她的結局。當樓下的席德(Syd;Radha Mitchell飾)在沐浴時,發現自家的天花板漏水,於是來到樓上查看露西家的浴室,在手頭並不寬裕下,主動要求修復漏水之處。也因此席德結識十年前出走紐約的攝影名師露西,進而開啟雙方的商業合作。

從柏林回到紐約的露西與葛莉達(Greta;Patricia Clarkson飾)同居,每天的生活沉迷於毒品、飲宴之中,人生彷彿毫無目的與意義。席德本身與男友感情亦深陷低潮,彼此間的火花需透過毒品才能點燃。當她一遇見露西及其作品,彷彿如獲至寶,內心有無限的喜悅。趁工作之便,席德與露西發展出難以割捨的情愫。十年後的露西依舊陷入極大的瓶頸,不僅是創作,就連自己對愛人、母親的關係都面臨難以解決的結。

【難解的結】

露西在創作上已不再從事商業拍照,同時,她對於葛莉達整日的消沉,似乎更期待對方可以振作起來,回歸生活常軌。面對母親質疑自己的同志戀情,加上葛莉達是德國人,更讓身為猶太人的媽媽越發不喜歡女兒的選擇。一個又一個難解的結,壓力似海浪波濤洶湧而來,面對新歡席德更難決定人生何去何從。

難解的結如同套在頸項上,隨時都可能窒息。露西戒毒後返回家中,本以為愛人仍是深深愛戀著自己,然而葛莉達對毒品更深的依戀似乎凌駕彼此之間的愛。一場不能挽回的悲劇,聽在席德耳裏,悲痛難抑,只留下一系列席德的人物照可供回憶。

【拖累症】

一個心底油然而生的反應是絕不能因為伴侶的頹廢,把自己也給拖累下去。如同《愛是一種選擇》(新路出版社)一書所說明,「拖累症」(codependency;亦可譯為「共倚賴症」)者對他人有過度的責任感,似乎對每個人的想法、情緒、行為都視為與己有關。

露西對葛莉達深陷毒品之中,無能為力。自己或許可以從毒品之中掙脫出來,並展開一段新的關係,然而罪咎感卻在心裡控訴一己的自私。走不出愛的沉溺,選擇也所剩無幾。痛苦的人生以性命付出代價,惡性的循環劃下無奈的結局。

對愛渴求的露西,對責任的詮釋亦是非常嚴苛,不願獨自解脫,因此在最後一刻仍然期待葛莉達為愛的緣故,可以放棄毒品。就好像母親對待女兒一樣,不曾放棄愛露西,仍然希望她回到家中跟自己一起用餐和談話。為了愛甘願被拖累,彼此相互倚賴,沉溺於愛的漩渦之中。

【破解愛的沉溺】

如要避免影片的結局在真實人生出現,就必須破解愛的沉溺,而察覺個人的問題是第一步。露西雖在影片中試著處理個人藥物上癮的問題,但很可惜地是,她在情感的相互倚賴上崩潰了。如果她分一點「愛」給自己,或者她不是急於跳入另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感,露西的結局很有可能不同。站在觀影者的角度,總是能直搗問題的核心,一旦身為局中人,那些微的理智能否保有,進而做出正確的選擇,恐怕是見仁見智的問題。

片尾痛哭的席德,也未能預料事情的走向竟是天不從人願。露西並未因席德的愛獲得救贖,這也說明當一段愛情債未清償前,後一段愛的加入恐怕是雪上加霜。越是救贖,越是兩難,拖累自己,也拖累他人。

對漢菲特博士、米勒醫師、米爾醫師而言,他們堅信「愛是一種選擇」,並且鼓勵受拖累症而苦的人們踏上復原的旅程。透過探索自己、檢視過去關係,並向不良的生活說再見,或許在復原旅途中會伴隨悲傷的侵襲,但那會引出新的自我觀。漸漸地,拖累症者開始踏出沉溺的循環,學習有界線的人際關係。因此個人的「儲愛槽」不再倚賴別人所給的愛,而是「儲愛槽」裡有源源不絕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