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人與珠遺公主(下)

【癡夢終醒】

鼎爐分峰六大高手之一的鹿王泊寒波決定來點醒燕歸人,首先找到了自己的妹妹斷雁西風,然後到了棺材店,訂製了一副黃金棺材,內中裝的正是鹿王之妹。泊寒波一路拖行棺材來到水晶湖,告知燕歸人其妹需要水晶湖水的救治才能復生。一番交涉之後,終得燕歸人應允。

故事轉折點始於鹿王的機智,當他將妹妹斷雁西風置於水晶湖中,一如燕歸人般地癡傻之樣,開始跟妹妹自顧自地講話,甚至偶爾還會從妹妹那裡聽到珠遺公主的說話。此一舉動,反遭到燕歸人的指責:你妹妹已經死了,怎會說話!鹿王則反駁:你的珠遺會說話,我的妹妹就不會說話嗎?

甚至鹿王偶爾還會聽到妹妹說:「湖水好冷!」斷雁西風還說珠遺公主也有同感,燕歸人反說怎麼可能,鹿王很打趣地說你怎麼聽不到珠遺說的話。燕歸人在這樣的刺激下,似乎心中的防衛漸漸卸下。直到鹿王最後說:我的小妹要活過來了!斷雁西風從水晶湖中跳上岸,還說了聲:「湖水好冷!」然而燕歸人癡癡等待的珠遺公主卻依舊是毫無動靜。燕歸人臉上出現少有的痛苦神情,彷彿已知他所深愛的珠遺公主不能再活過來了。

一句「夢雖美,終究要醒,感謝妳陪我做這個夢!」燕歸人的癡夢終於醒了,抱起湖中的珠遺公主,置於鹿王所帶的黃金棺中,再次開口:「讓我再看妳一眼,今後,我將忘卻妳的容顏。」燕歸人拾起凝碧宙,珠遺公主瞬間化為白骨,棺蓋闔上,邁向屬於他自己的新生。

【鏡映】

心理治療大師米爾頓‧艾瑞克森(Milton H. Erikson)在與史德奈‧羅森(Sidney
Rosen)合著的書《催眠之聲伴隨你》談到他們如何治療精神疾病患者,其中一個常用的技巧稱之為「鏡映」(mirroring,或譯之為「回映」)。

艾瑞克森在精神病房時,遇到兩個病人都自稱是耶穌基督。艾瑞克森只好將約翰與艾柏特聚在一起,要他們彼此說服對方自己才是耶穌基督,而另外一位不是。自此,他們彼此成天說服對方自己才是真正的耶穌基督。

一個月之後,約翰對艾瑞克森說:「我明明是耶穌基督,而那位瘋狂的艾柏特卻說他才是耶穌基督。」艾瑞克森趁機指出,耶穌基督世上只有一個,如果有兩個耶穌基督,其中有一個肯定是瘋子。

約翰思索了一個星期之後,對艾瑞克森表示:「我所說的話與那瘋狂的傻子完全相同。他如此瘋狂,而我竟與他說同樣的話,這一定意味著我也十分瘋狂。我實在不願變得如此瘋狂。」

之後,約翰被轉往圖書室工作,儘管之前自稱是耶穌基督的舉動不再出現,但仍然感受到書本中的每一頁都出現自己的名字----約翰‧桑頓(John Thorton)。艾瑞克森同意約翰的說法,但他也同時向約翰指出自己的名字也都出現在每一頁的書中。約翰終於能體會,並說出:「這些字母並不屬於任何名字,它們屬於所代表的英文『字』!」約翰後來仍繼續待在圖書室工作,但六個月後,約翰康復了,並且擺脫精神病患的身分。

艾瑞克森所使用的技巧稱之為「鏡映」,一五一十地反射對方的語言與行為,如同看到鏡中映照的自己。艾瑞克森一開始安排了同樣身受錯覺所苦的病患「鏡映」約翰的錯覺,之後則是自行「鏡映」約翰的錯覺與行為。

將前後兩個故事相互參照,鹿王泊寒波正是扮演了艾瑞克森的角色,燕歸人則是身陷錯覺的約翰‧桑頓。因此直接揭開真相,並不一定會讓身陷錯覺、情緒低谷的人所接納。反倒是透過一個包裝好的故事,內中藏有真相時,才有機會打開塵封已久的內心世界,迎接外在的光明天地。

因此助人者或是普羅大眾發現自己所協助(愛)的人,一旦陷入難以逃脫的困境,甚至是不願面對現實,生活在自己的虛幻空間時,不妨放下自己個人的焦慮,順流而漂,放下想要說服對方及點出真相的企圖。因為赤裸裸的真相,總造成椎心之痛,難以為人所接納。不妨營造一個跟對方相同的故事或空間,讓對方自行從迷霧森林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