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09 00:26:38葉士賢

給 親愛的老朋友們









給 親愛的老朋友們

  我的手機不見了。你們的聯絡方式也弄不見了。一切一切都很自然地隨時間消逝。時間確實教人惶恐,你只稍不謹慎,許多事都被它給悄悄帶走。當然,待我察覺到這個偷兒的存在時,卻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只怪它技術太高超,也怪我過於輕率。

  你們會怪我或詫異我的不告而別嗎?如果你們憶起過去的我,是多麼瘋狂!多麼任性!近似病態的敏感!『不告而別』的舉動反而變的合理許多吧。 ^_^

  我們習慣於制約於某一種定律之中,我們的生活永遠是柴、米、油、鹽、醬、醋、茶;我們的朋友永遠是張三、李四、大毛、二毛。當這些諸元缺少了,比方柴、米、油、鹽、醬、醋、茶,缺了鹽,只剩柴、米、油、醬、醋、茶,我們就得用另一種方式去適應這個新生活;沒有鹽的生活。我們可能更積極的去賺取有鹽的生活,或者轉換心態去調適。比方在張三、李四、大毛、二毛中,李四消失了,或許他不是那麼重要的人,直接影響到你的生命。但是,時間;這個高明的偷兒!輕易把李四的身影,從你的記憶中偷去。某日,你的腦子浮現李四的名字,你努力的搜尋你們之間的回憶,可是,終究憶起的,不是李四本人,而是孤獨寂寞填補後的,灰白人形。

  卡謬的《異鄉人》充分描述了這種迷惘的感覺:

  一隻老狗走失,讓與牠相處八年的老沙拉馬諾不知如何生活下去;老沙拉馬諾是莫叟的鄰居他常抱怨他的狗甚至毒打牠『現在,他的生活改變了;實在不知該做些什麼,自從認識他以來,第一次怯怯地伸出他的手,我可以感受到他手上的繭。離開前他笑了笑說:「但願今晚別家的狗不要吠,否則,我會老以為是我的狗呢。」』

  ......莫叟的母親死了。他只是例行性的參加喪禮、母親的守靈夜、他依然和他的女友做愛......表面上,他不在意母親的死(應該說,他還沒發現母親的死所對他造成的影響)實際上,母親的死確實影響到他的行為、他的生活:他常感到頭昏目眩,他常常不自覺地陷入冥想......

現實生活和肥皂劇的劇情是不同的。周圍的人消失,不一定讓我們釀成重大的情緒,但他或多或少影響到我們的行為的生活。人的存在意義,是不是就是這麼些微的感動呢?一絲絲被編織的感動,網住所有的生命,牽一髮而動全身。

  從前的我漠視了人的存在感;不只是別人的,還有自己的存在。人的存在意義常叫我迷惘。從前的我就像不會游泳的溺水者,奮力的踢腿擺手,找尋依託。儘管掙扎、求生,運氣不好,就會溺斃;意志力只能袖手旁觀。你們能了解我的迷惘嗎?這幾年,我不斷地在尋找、在理清塵封在灰塵污垢下纖細的紋路。這段日子我似乎找到一條能將我拉出水面的繩索;就是自身存在的意義。每個人依存的關係。

  但有時,我仍會害怕人的意義太過些微。我的名字,我的臉,被人群埋沒。我害怕我存在意義被人刻意的遺忘了。這又是我新的迷惘......


Yvon於台北9.24.2002 //12.17.2002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