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濫好人的義務應該是等於被欺負吧！
偏偏我還是個重蹈覆轍的濫好人。



第一次被L利用，
是她抓準了我泛濫成災的正義感與惻隱之心。
現在回想起來，
每一次她傳紙條告訴我難過的想自殺，
而我偏偏每一次都為她急得要命時，
就忍不住覺得，
人的自私心真的可以扭曲一切。
果然，最後的結果就像那句俗話，
被人賣了還高興地幫人數鈔票，
是的──我就是這種大笨蛋。



經驗並不會使人成長。
至少這種被出賣的經驗，
並沒有讓我立刻陷入對人性絕望的地步。
其實這都要感謝我的朋友們，
畢竟一路走來，
對我好的朋友太多了，
一個個案並不會撼動我的信心，
我還是相信：朋友是我給人類最大的敬稱。




所以沒多久，我又當了第二次的濫好人。



這一次的主角C是我在美國求學時的室友，
長得很美卻極其自私的女生。
人緣不佳的她總是四處申訴別人嫉妒她的美貌，
我是不知道啦，
但老實說，被她欺負的那個學期是我信仰最堅定的日子，
我總是得藉由不斷的祈禱告訴自己：
上帝可以為了原諒我們的罪而差遣祂的兒子替我們釘在十字架上而死，
平凡如我，有什麼不能原諒別人的呢？



剛開始，我可以容忍她的一切自私行為。
比如說，第一學期念的很辛苦很吃力的我，
在這位學姐身上非但得不到任何援助，
反而每一次都在她的苦苦哀求下，
心軟的答應幫她想辦法找資料，找題目，找我認識的業界朋友替她做報告。



一開始就註定是個錯誤。



那年冬天我們約好要去加州過寒假，
出發前四天我剛考完最後一科期末考，
半夜狂歡回家正準備收拾行李，
明兒個一大早還得先和同學去加拿大玩三天呢！
結果，她突然憂心忡忡地跑來我房間哭訴，
因為COM考提前，她很擔心，所以不想跟我們去加州了。
為了期末考一星期沒有好好闔眼的我，
耐著性子跟她分析去與不去的利弊得失，
要她自己利用我去加拿大的這三天好好考慮清楚。
果不其然，三天後，凌晨三天當我們好不容易從大雪中開回學校，
小妹我又要忙著收拾隔天一早去加州的行李時，
這位大姐又跑來我房裡繼續哭訴三天前一模一樣的問題！
我能怎麼辦呢？拜託好不好，該說的話還是一樣，
去玩，就是少唸十二天的書；不去，要改機票付出七十五美金的成本，
但是留下來不見得能唸多少，更何況這裡天寒地凍的，
大家都回家和去他處度假了，
誰帶妳去買菜？
終於在最後一刻，也就是有人要來載我們去機場的前十五分鐘，
這位大小姐自己決定要照原計劃出發，
大不了中途在L.A.可以請我朋友載她去機場排後補機位先回來念書。
但是好死不死，在底特律機場轉機就遇上大風雪，
班機不曉得要延誤多久，而西北航空除了一再更改登機的Terminal也不能告知任何訊息。
她大小姐當場就在候機室裡對我發飆了！
彷彿是我拿刀子逼著她過來這裡跟我們一起浪費時間而故意害她不能念書似的！
還好當場凱麗同學替我說了一句公道話：﹁妳不想玩了話可以自己坐巴士回去，
妳的行李等我們到舊金山幫妳寄回來！﹂



上帝告訴我們：要懂得原諒他人。
是的，我並沒有把這一開始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於是我的輕忽也造就了我日後更大的災難。
先不提因為她的這種患得患失心態，
讓那次旅程有多難玩了。
寒假結束，完全沒有修課的她開始進入昏天暗地的苦讀生活，
身為同居人的我，也就因此跟著陷入完全沒有生活品質的伴讀狀態。



因為她要用功，占據一整張飯桌，
所以我不能在客廳裡看電視，也不能在自己房裡不用耳機的聽音樂。
有一回，莎莉同學要來載我去旁聽晚上的課，
剛好陪我一起把鍋裡最後幾隻滷雞翅吃完。
原先關在房裡K書的她怒氣沖沖的出來質問：那她吃些什麼？
拜託～妳不是下午三點才出來吃完我為妳留的午飯嗎？
現在才五點半欸，等妳待會兒肚子餓，
我現在才放下去小火烹煮的雞腿到時候也就正好入味了啊～
出門前我還再三叮嚀，要小心火候。
結果，當我晚上十二點進家門時，
還在走廊上開鎖就聞到了一股焦味！
她小姐是吃完了她想吃的雞腿，
空碗扔在水槽為證，
但整鍋的其他雞腿還在爐上燒，
小火燒了一整晚，全焦了！



我曾經承諾過她，
COM考的時候，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
可是，就在考前，我生了一場重病。
前面的文章提過這段了，
她就是那位在我吐到抱著馬桶說不出話來之後，
只是冷冷地對我丟下一句﹁別傳染給我！﹂就不聞不問的室友。
就是在那一次，
當我差不多可以下床自己試著煮東西吃時，
第一時間，她衝出房間對我說的第一句話不是關心我的病，
不是關心缺課一週的我如何應付接下來的期中考，
而是問我：某一科的考古題，答案應該是什麼？
就是在那一瞬間，我完全看破了她的自私與自己濫好人的嘴臉！
就是在這一刻，我對自己發誓：這樣的人，夠了！




從那一天起，我試著將自己抽離。
我的家庭教育讓我可以對她以禮相待，
但是我再也無法把她當朋友看了。
也因為這樣，在COM考當晚，她來敲我房門叫我幫忙時，
我怎麼樣也要硬著心腸回答她：
﹁對不起，我自己的考卷還沒有寫完，沒有時間幫妳！﹂
記得當時她的回答是：
﹁妳的不過是個小小的期中考，
我的可是畢業考咧！﹂
無所謂了，我選擇關燈上床，蓋上棉被，不聞不問，
因為這樣，我可以不受傷。




那一天起，我對她的利用價值完全喪失，
剩下的半個學期，我們之間只剩完全陌生的室友關係。
各過各的日子，直到最後她畢業。



五月初的那個週末，
我一早起床，就見人去樓空之後，她留給我的三張A4寫的滿滿的Memo,
裡頭清清楚楚地交代著，她的哪些東西賣給了誰，要我通知哪些人過來領回。
儘管事前我並未答應要幫忙她處理這些善後，
但是過兩天公寓退租，我是那個要負責把一切清理乾淨才有押金可退的人啊，
濫好人的病症再次發作，我按照規定聯絡她交代的每一個人，
完成她託付的所有事，一心一意的以為可以永遠畫上句點。
顯然的，我又再度錯估了人性的黑暗面。




兩個月之後，我回台度假。
某天接到她的電話，
她不是來問候致意的，
而是質問我：當初她交代要給莎莉同學幫她帶回台灣的四包東西，
為何莎莉同學只給她兩包而已？
她質問我：到底有沒有按照她交代的做？
她質問我：她的東西呢？
她的口氣，她的態度，
一再指責是我Ａ了她的東西！
這一輩子，沒有人可以這樣侮辱我！



當時我不知道那四包究竟是什麼東西？黃金鑽石還是啥寶貝？
我也不明白如果這些東西對她這麼貴重，
為何她不自己帶回來要託給別人？
又為何不在三個星期前，當莎莉交給她的時候說清楚？
偏偏要在莎莉剛上飛機的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問我？



一個星期之後，我到了紐約並且聯絡上也正在紐約度假的莎莉，
我好奇的問她究竟那兩包東西跑那兒去了？
得到的答案是：
因為行李實在裝不下，
所以莎莉就把四包東西裡的一部分她認為不重要的東西拿出來，
那些東西不外乎是穿過的舊衣服、吃剩半罐的維他命、兩年前Ｃ小姐從台灣帶去的舊吹風機等等。



是的，就是為了這些不值半毛錢的東西，
竟然讓Ｃ小姐特地打電話去我家罵我偷拿她的東西！
一個濫好人的下場就是這樣，
我活該，是吧！？



為什麼事隔多年之後，突然想寫這一篇？
因為，又一位朋友正在把我當濫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