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05 23:53:40滴拾捌

流血

離開的時候,我轉身看他,他的眼睛,啊,像你的啊,S,
但也或許像過去的我?他圍著一條微溼的浴巾,若有所失,
欲言又止的看著我,穿鞋。那種清澈見底的眼神,我在什麼
時候就失去了呢?

我才了解到,原來曾經我離開那些人,他們鮮少再次打電話
來,是因為這種清澈見底的眼神,對於現在的我的這種人,
是多麼令人懼怕的啊。因為那眼神讓我們想到自己。

或許我在便利商店門口遇見他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他的眼
睛像你,親愛的S,在他漆黑簡陋的房間裡,我劃破那個靜滯
的空間,從後面,他小聲的說:痛。我放慢節奏,但還是依
著自私的慾望,繼續穿刺,他趴在我的前面,小小聲的呻吟
,我想著我的節奏,想著我的宇宙外太空,想著我的涅盤,
直到我在他的裡面頹軟;直到他趴在我的前面安靜的。

他在浴室很久,我了解,那種被撕裂的感覺,想像中希冀的
溫暖,在一連串的私裂與疼痛之後,剩下的是自身的廉價感
。他在浴室裡,坐在馬桶上,看著前方,想著的,和我那個
時候是一樣的吧。當沾著血的衛生紙丟入垃圾桶,他看著上
面紅色斑斑的血跡,感覺到的,和我那個時候是一樣的吧。

他出來,赤身裸體,想拿一條浴巾,我走進浴室,看見染有
血絲的衛生紙,心有悽悽,而接著映入眼簾的雖不如那團衛
生紙腥色,但更加讓我無力。從墾丁隻身來到都市工作的他
,使用的浴室,簡陋的熱水器就在屋中,馬桶上洗刷不去的
黑垢,甚至我要懷疑是女人的經血長期沾染在馬桶蓋上,開
啟的水箱,上面浮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顆粒。我無力繼續做我
預定的,沖水、洗身體,只沾了些清水,洗嘴,洗手,便踩
著瓷磚上長年的汙垢與毛髮,出去。

我走在路上,少了撕裂之後的不愉悅,少了撕裂之後的身心
分離,我留了那些在剛剛的房間裡,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聚
焦的眼神,晃動的腳步。我想到你,S,你是不是也和他一樣
,在撕裂之後,一個人待在房間,看著電視機裡的人影搖擺
;我於是後悔,我默默的傷害了他,我投射你在他,如同我
默默的傷害了你。

我在深夜,靜靜的,划過城市的街道,景色依舊清澈,我想起
,他的眼神,見底的眼神,與你的笑臉,重疊,重疊,模糊的
,是不是只有我自己。




附註:
永遠都有那個你,可以問說:「你還好嗎?」
我可以大聲的說:「不好。」你會輕輕的牽起
我的手,握住,讓我什麼都說,讓我什麼眼淚
都可以流,讓我的全部,髒的,迷惘的,放在
面前,你還會靜靜的撫慰,要我不要害怕。永
遠都有那個你給我擁抱。

永遠都有人如同一顆小太陽能夠輕易給什麼人
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