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2-13 11:40:03淡梧欣

Cake(4)ケーキ

  黎景芹渾身不自在的調動著勒頸的安全帶,她完全不曉得是這條和自己初次見面的安全帶沒拉鬆,還是說她幾近石化的身體實在太過於緊繃。尤其香川陽理身上那股好聞的香氣在狹小的空間裡簡直不能在更加明顯,本就鼻子過敏外加選擇性香水不適症的黎景芹,小到無法思考的大腦毫無疑問陷入某種難以重置的大混亂。

 

  她捏了捏有些發涼的臉頰,就怕是自己咖啡因不足而一腳踩進了白日夢裡。

 

   黎景芹倒也不是沒有搭過執行部裡其他人的便車,就連平常光聞聲就會嚇破不少人膽子的杏田前輩也曾笑著主動送過她幾回。只是黎景芹自己做夢也沒有想過,那個平時下班時段和自己截然不同的香川陽理,有天竟然也會用眼神拽著自己上車。

 

  大概沒人拒絕得了那雙好看的眼睛,黎景芹暗自咕噥了幾句。

 

  「話說回來,前輩也是往橋的方向走嗎?」

 

  「說不上是。」香川陽理停頓了幾秒,「雖然平時不太往那走,不過還是回得了家。」然後她有些無所謂的聳聳肩膀,臉上一副反正地球是圓的,不論怎麼繞也總能繞得進家門前的小表情。

 

  前輩啊,還有人這樣的嗎?

 

  黎景芹抓了抓腦後炸起的呆毛,她感覺自己又陷入了幾個月前,面對著前輩們遞來餅乾糖果時,到底伸不伸手接過的窘境。

  更何況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別人,而是無時無刻都會讓她陷入各種困惑的香川陽理。

 

  「前輩妳住的地方該不會根本就和我反方向吧?」嘴上雖然這麼問,但黎景芹光看香川陽理臉表情,其實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我說前輩妳真的不用特地送我沒關係的,而且我住的宿舍並不遠,稍微走點路就能到的。」

 

   「沒事,不會不順路。」香川陽理晃了晃手上那袋黎景芹特地從新瀉買來的義理饅頭,「也是做為謝禮,加上平時在公司我們也沒什麼可以好好聊聊的機會不是嗎?」

 

  香川陽理說得誠懇,平時若換作是其他人,黎景芹便不會那麼不識好歹的繼續婉拒,只是她打從心底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適合和眼前這個總讓她摸不著頭緒,又摸不清距離的前輩走得過於接近。

 

  「如果是因為饅頭的話,前輩真的不用放在心上,畢竟平時就經常受到前輩們的照顧。」而那一句其實也不是只給了妳而已,黎景芹是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確定到底應不應該說出口。

 

  「況且我也收到前輩妳給的回禮了。」抬起她手中那袋不曉得放了幾瓶罐裝綠茶,沉得簡直要命的紙袋,不難想像香川陽理大概是把販賣機裡的綠茶種類都投了個遍,「反倒是我還比較不好意思。」光是想到自己又得再回禮,黎景芹默數著錢包裡的硬幣,淚水在心裡忍不住淌

了一地。

 

  畢竟她們的薪水可不如日籍員工,即使同樣都打著契約,無法成為正式社員的外籍員工充其量也只能被稱作是「打工生」一樣的存在。

 

  尤其是那些直接以三年為計數被綁定著契約,只能從事各種勞力的海外實習生。他們只能領著各種被苛扣後的薪水,有些人中間還隔著會吸血的仲介,領著最微薄的薪資,有時可能還得忍受著各種各樣的歧視和要求。

 

  黎景芹不禁感嘆,這年頭錢真的不好賺。

  更別說還要想著存錢養老了。

 

  沒能繼續推托的黎景芹,捂著兩只紅得像是水煮過一樣的耳朵,任由平時沒什麼存在感的胸前束著一條隨時都會要命的塑膠綁帶。

 

  她的雙腳併攏,兩手緊抓著膝蓋,屏住呼吸挺直著背脊,連一刻都不敢鬆懈的在行進的中小客車前座危襟正座。

 

  黎景芹都不太記得自己前面二十幾年的人生有沒有過這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小黎現在是一個人住嗎?」有一句接一句的搭著話,手握著方向盤的香川陽理,技術熟練地倒是不大需要自顧無瑕的黎景芹多為她廢什麼心。

 

  「是啊。」黎景芹轉頭望了一眼香川陽理的側臉,不自覺的嚥了一口足以嗆死自己的唾液,「當初就申請了一人宿舍,畢竟要我跟別人一起生活,我沒有辦法。」這話她可是一點也沒誇大。

 

  「那男朋友怎麼辦?」

 

  「啊,我沒有男朋友。」說完黎景芹還有些自帶嘲諷地笑了兩聲,畢竟這樣的對話自她來到這裡之後被問了簡直不下數百遍,就連操作課裡那些二十初頭的越南實習生,不少人都已經在家鄉擱了一到兩個小孩正嗷嗷待哺著。

 

  反觀過來,連一個交往對象都沒有的黎景芹,在周圍的眼裡簡直像是一個天大的異類。

 

  「太浪費了。」香川陽理突然轉過頭來望了黎景芹一眼。

  

  「什麼?」

 

  「如果我是男人的話,絕對不會放著妳自己一個人。」香川陽理好看的眼睛像月亮一樣笑得彎彎的,嘴上總是掛著似真似假的玩笑,又甜又膩,卻又看不出她到底藏了幾分真心。

 

  黎景芹的雙頰發燙,她原本只是先被那句「太浪費」給了嚇一跳。畢竟雖然周圍多的是苦口婆心叨念著她再不趕快嫁人生孩,『女人就該為人而活』的短短人生就要過去一大半的前輩們,可怎麼也沒想過真會有誰直白了當地指責著自己太過浪費人生。

 

  香川陽理的解釋讓她正準備鬆一口氣而已,馬上就又被那口來不及吐出去的氣給噎得不能自己。

  

  自己是被人調戲了嗎?

  黎景芹瞪著身旁讓她摸不著邊際的前輩,女人那既真誠又毫無惡意的側臉,讓她的心裡總是不自覺的泛出陣陣麻意。

 

  見黎景芹楞著不說話,香川陽理根本沒打算體諒一下孩子的混亂,自顧的繼續強調著:「我是說真的!因為小黎是真的很可愛嘛!」

 

  「我才不可愛。」黎景芹低著頭拼命的扭著手指,她沒骨氣的發現,自己對於香川陽理能夠做出的最大反擊,似乎真的就只能到這樣的程度而已。  

 

  她是真的打從心底對香川陽理完全沒有免疫力。

 

  「很可愛喔!」香川陽理明明對著黎景芹笑著,「未來有一天,小黎也會有自己的家庭和小孩,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幸福人生吧。」說著這話時,卻又隱約能夠聽出某些令人無法理解的情緒。

 

  這個老愛把玩自己的前輩該不會是打算幫她介紹個男朋友吧?

  黎景芹心一慌,倒也顧不上事後會不會有什麼奇怪的謠言瞎傳,她堅定著壓著平時輕到都會飄的嗓音,「我才不結婚,麻煩死了。」心想著誰說女人最後都只能嫁人生娃,無條件貢獻自己的自由和人生?

 

  她是不聰明,但還沒傻到明知不適合還自投糞坑。

 

  香川陽理盯著不知怎麼就生起氣來的黎景芹,光是看著那氣到鼓起的臉頰,就讓她臉上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幾分。

 

  「那小黎未來如果真的不打算結婚的話,要不來當姊姊我的新娘,和我一起生活如何?」香川陽理嘴裡吐著黎景芹無法想像的生活藍圖,「小黎負責做飯,姊姊我呢,可以幫忙整理家裡。」

 「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去上班,休假時也能一起去很多地方。」

 

  聽著香川陽理那總是令人無法分辨真假的話語,黎景芹不知怎麼地心裡竟有一絲被觸動,她的腦中不由得浮現出香川陽理口中的畫面,下一秒卻又得回歸現實不斷地提醒著自己:「這只是個玩笑。」

 

  她一向控制著自己不要對於別人抱有太多的好奇心,但還是難得朝著香川陽理問出了一句:「那前輩的家人呢?」

 

  「家人?」香川陽理先是停頓了幾秒,態度從容的應道:「如果小黎是想知道我有沒有老公的話,我已經離婚了,也沒有小孩。」

 

  黎景芹的心臟不自覺落了一拍。

 

  「所以如果是和小黎一起生活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喔。」香川陽理此時的笑容簡直刺眼得可以。

 

  眼前這個總愛戲弄自己的前輩絕對又在開玩笑。

  黎景芹對著香川陽理越發燦爛的笑容,暗自在內心裡不斷地對著自己強調著不知從哪得來的結論。

 

  「對了,話說回來,那天在除菌室外的走廊,小黎和近藤先生究竟在聊什麼?」

 

  啊!對了!近藤!

  黎景芹表情瞬間石化,她都忘了那天答應了近藤先生說要交換SNS這件事情來著。

  難怪自從那天之後,她總能發現近藤那有要話一樣的眼神幾乎黏在自己的身上不放。

 

  「到也沒什麼,只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天知道她的內心正在咆嘯,誰能幫幫自己脫離這令人尷尬無比的困境。

 

  交換SNS這件事情本身其實沒什麼,只是黎景芹事後仔細一想,她怎麼也不認為近藤和自己索要聯絡方式會是為了工作上的交流。

  不同組別所負責的產品類型往往會有很大的不同,即便黎景芹對於F組的產品並不陌生,但總有比自己更適合給近藤建議的人在,更何況她也不過就只是個外籍的契約社員。

 

  香川陽理的臉上寫滿了懷疑,而幾乎要抱頭求助的黎景芹最終還是耐不住內心的各種焦慮,主動向香川陽理脫了口:「其實他說想和我交換。」

 

  「什麼?他想進G組?」

 

  對於香川陽理的反應,原本還在懷疑自己智商的黎景芹著實地感到了幾分安慰。

 

  「不是,他是想和我交換SNS。」

  

  「為什麼?」

 

  「我也不曉得,所以現在很猶豫要底要不要給。」如果當初黎景芹沒有輕率的答應近藤的請求,那麼現在的她想必也不用為了輕易打破約定,會對對方有所失禮而感到如此煩惱。

  一想到這裡,她都想給自己輪流來上個幾巴掌,到底是誰讓妳沒事嘴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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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好像是大年初三還初四?
雖然有些晚了,但還是祝福各位新年快樂!

老實說我其實對於過年一向沒有什麼感覺,
往往只是看著周圍的人們氣喜洋洋、熱熱鬧鬧的。
尤其離開自己的國家之後,好像就和自己完全沒了關係一樣,
也就沒怎麼給親友傳遞祝賀。
只是今年剛好換了工作,新的工作需要面對各國的客人,
也因此就連要春節了也都是同事提醒了自己。
有種:「啊!原來要過年了啊?」某種恍然的心情。

副經理有些歉意的說著:「不好意思因為春節會比較忙,沒辦法讓妳連休回國過年。」
「啊!沒事,我本來就沒有回去的打算。」然而自已過於豁然的態度反而讓周圍的人匪夷所思也說不定。

不過越是被人提醒著,不知怎麼地越發感覺到些許孤獨。
或許內心其實也期望著,新年,自己能快樂,也說不定。

今年依舊從各種惡夢中清醒,
即使一次也好,希望能做個讓自己心生愉悅的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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