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04 16:41:07淡梧欣

劇本

  一個巴掌打在臉上能多響亮?
  她想,她的確深刻的體驗了。

  淺薄可笑的友情?
  何嘗不是。  

  她們終究只是情感漩渦中的可憐犧牲者,連掙扎的權利都無力的被剝奪,只能等待著被徹底的淹沒。

  她呆滯的看著瞬間揚起的手臂,還沒來得及問那個摯友般的女孩,臉上懸掛著的兩條眼淚是為了什麼。
  甚至於根本不需要詢問,那幾乎趨近於扭曲的秀麗臉蛋,陌生的彷彿不是同一個人。

  她知道那是什麼。

  她們曾經彼此鑽研,看過多少言情小說裡面那細膩的令人嘔吐的形容,是憤怒,是人類正常到幾近於不正常的情感。

  - 是嫉妒。

  


  黑板上重複寫著多少次的二元一次方程式,教師低沉的彷彿催眠般的嗓音,逐漸被掩蓋。

  突如而來的滂沱大雨,她想起自己那把黑的純粹的摺疊傘,被殘忍的遺忘在玄關。
  多麼巧合,巧合的令人感到一股悲哀。

  也許她可以假裝忘了自己正穿著一條過膝的百折裙,然後奔跑在大雨中,假裝自己燒壞了腦袋。

  看看身旁那些女孩展露著的白皙大腿,自己那徹底被捨棄的老式穿法,她其實充其量只是懶惰去改短它。
  甚至於,恨不得它能長過腳踝。 

  可笑的校規,該死的應該全部去見鬼。

  無趣的拖著臉頰的手腕,顯得有些僵硬,但她仍然緊盯著窗外,試圖從不斷落下的雨水中看到些什麼。

  一片朦朧的景色,模糊的找不到任何焦點。
  她的心,同樣如此。

  看什麼呢?期待著些什麼?一場來去自如,並不會問候的大雨,能夠給予妳什麼?
  但她想,總會比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來的迷人許多。

  從小學二年級開始,她的數理成績就一路直下,到了高職第三年,在測驗中及格幾次,可憐的足以用十根手指頭去計算。
  或許基本的加減乘除,不一定難的倒她,但過多的,就要命了。

  可她的母親卻不這麼認為,兩手一推,毫無責任的丟下一句:「妳會是成為會計的料。」因此從那天起,她就跌入了地獄,想死卻死不了。

  那些運算過度,以致於毛髮稀疏的教師,終究只能朝著她反覆的搖頭。

  他們累了,但她又何嘗不累?

  到頭來,誰不也都是扮演著不屬於自己,卻被要求著扮演的角色。
  
  她突然想起那掛著兩條淚痕,不分由說揮起手來就是一個巴掌的女孩。
  儘管曾經多麼友好的同喝著一杯特調的果奶,花了將近六年營造起來的信任就像風一吹就各自分飛的散沙。

  顯然她們都是失格的演員,那麼就應該徹底的被逐出這個舞台。
  這場或許會令人感動流淚的友情戲碼,是已經演不起來的肥皂劇。

  僅僅是為了一個她連樣子都記不起來的陌生男孩。
  多麼可笑。
  
  她幾乎已經可以想像,那從一入學就打不對盤的某個小圈圈,某個驕傲自負的女人正帶頭咀嚼著八卦說:「聽說我們班的面癱,搶了她在六班那個好友的對象。」

  「蛤?她們不是很要好嗎?」然而其他的女生會這樣緊跟著附和著。

  「真是看不出來呢!那個面癱竟然這樣陰險。」額外的附帶著更多的毀謗和羞辱。

  因此她對著那時不時投射而來的眼神,挑起了眉頭,難得的獻上了微笑。

  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扮演著一個被要求的角色,而她偏偏演不來一個所謂的悲情者,所謂羞恥和心虛的那種面具,在她的世界裡並不存在。

  那樣的戲碼,不是所有人都適合。

  決裂之後的一個月,不聞不問的擦身而過,是多麼頻繁而且正常的現象,然而那杯彷彿只為她們而打的特調果奶,從此消失在產品的目錄上。

  老闆偶爾會面露寂寞的看著她問:「妳難道不覺得孤單嗎?」

  她則會笑著回答:「怎麼會?所謂的孤單,應該要是什麼樣的感覺?」不過只是一個人,為什麼人們應該要覺得難過?甚至於痛徹心扉?
  類似這樣的心情,她始終無法理解。

  決裂後的第二個月,那個女孩終於和那個男孩,手牽著手親暱的從她眼前走過、晃過又繞過,彷彿刻意般的試圖展示著什麼。

  那個一向自負的圈圈首領,率領著她身旁的小跟班們,她聽見她們聲音不大不小的說著:「看看,這就是小偷的下場。」不斷的竊笑再竊笑著。

  她已經豁然的遺忘那些手勾手的承諾,對於那些質疑的眼光,始終坦然的回應著冷笑。

  畢業前的一個月,她確認了預期之外的學校,也聽說他們已經戴上了情侶對鏈,就連手指都有了精緻的對戒,而那個女孩開始不再漠視她的存在,並且時不時投射著目光,眼神閃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但她絲毫不具期待。

  畢業典禮的前一天,所有誤會像撥雲見日一樣,頓時清晰的解了開來。  

  那些用過異樣眼神的同儕和小跟班們,所有人心虛的不敢直視她的雙眼,滿懷愧疚的試圖向她搭話,唯獨一個人除外。

  還聽說那個女孩神情緊張,急迫的來到了教室門口,但在那之前她已經因為那些煩人的目光而毅然早退。

  畢業典禮的當天,她的胸前別上鮮艷的紅花,盡管數理的成績並不是那麼理想,她仍以優秀學生的身分站上了台上,以畢業生代表獻上矯情的致詞。
  完美的扮演著被要求的角色。

  領完了證書,等到退場的許可,她沒給任何人搭話、道賀的機會,秉直的走向那座首次獲得巴掌的花園。

  「這會是最後的道別,不是嗎?」她其實早就發現那個女孩未曾轉移的眼光和一路的尾隨。

  而那個女孩只是顫抖著,哭泣了起來,委屈的、不安的重複著遲來的歉意:「對不起、對不起」還是對不起。

  不帶有任何責怪的語氣,她只是笑著說:「那一個禮拜之後,我們一起種的那盆玫瑰枯萎了,失去了它的意義之後,再也沒有人去為它澆水。」

  「之後的一個月,老闆一臉寂寞的看著我,她說,那杯將近六年,永遠只有兩個形影不離的女孩會點的特調果奶,意外的從此在目錄上移除。」竟然還一邊感慨著說,再也不會有人熱絡的和她分享著愛情小說的內容。

  當時,她不禁喝著那杯招待的冰茶,失笑著。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妳有了喜歡的同學,但不意外的,從來不知道那是誰,而妳知道的,我一向不愛提問,想像力也不是那麼豐富。」她聽見那個女孩已經停止了哭聲,但仍未轉過身看向一眼,只是繼續道著:「即使我重新翻了那本妳最喜歡的小說,也沒能想像妳理想中的男主角,會是什麼模樣。」

  五年多之間,她總和唯一的好友,一起看過無數本的愛情小說,她們追求不同的滿足,那個女孩期待憧憬著美妙的愛情,在故事中尋找奇蹟,而她朗讀著角色的情緒,試圖鑽研著人心。

  因此她們常常會笑著一起說:『我無法理解這種情緒,但我想,在我們之間是不會出現的吧,這樣的面孔。』她們曾經都這麼以為著。

  「那天,突然有個不認識的男生來對我說,"我喜歡妳,可以交往嗎?" 說真的,我確實呆滯了,真的從來沒有想像過這樣的情景會發生,但隨即,也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到現在仍然記不起他的輪廓。」她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這麼說並不為了展示什麼,只是她的視線,一向都顯得狹宰,對此她也從不隱瞞。
  
  「我沒有向妳解釋的意味,也不認為應該為此解釋什麼。」她看向那盆凋零的玫瑰,坦然一笑:「什麼才是妳想聽見的,想從我身上證實什麼?那一天我才發現,原來我們對彼此毫不了解。」

  「雖然妳一直在道歉,但妳到底是為什麼而感到抱歉呢?」那個巴掌?那些責怪的眼神?還是儼然成為一盤散沙的信任?

  那個女孩吱吱嗚嗚的欲言又止,卻始終沒有回答。

  「其實我大概猜的到妳想說些什麼,其實妳也根本不需要感到抱歉,我並沒有任何責怪妳的意思。」

  「還記得我們曾經看過的一本小說嗎?」輕輕拍去沾染上塵沙,那最後一次穿上的百摺裙,她沒有任何意義的向前跨行了三步,仍舊緊接著繼續說道:「他寫著,人生就彷彿是一場早就註定好結局的劇本,我們以為自己是掌握著一切的導演,但其實卻是跟著故事而走的表演者。」演繹著自己,也演繹著別人。

  最後她掛上那個應該最被熟悉的笑容,終於轉過身來正視著她曾經最重要的摯友。

  「我原諒妳。」她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不帶有任何一絲陰霾,「但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這會是最後的道別。」

  如果問她為什麼。
  「因為那不應該出現的面容,我始終無法理解那種情緒。」猜測著那些應該想被聽見的回答,她用著她曾經以為的了解,做著最後的回應、最後的溫柔,並且十足殘忍的。
 
  打破了誰的期望?

  陷入沉默的數分鐘,僵持著的面面相覷,彷彿等著最終誰來打破這樣的沉默。
  「其實我猜到了。」那個女孩狼狽的抹去眼角的淚水,這是她除了表達歉意的道歉以外,所說的第一句話。
  「這樣的結果。」

  「但我仍然,只是想賭賭看,在妳心目中的地位,還有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不過看來,我輸了。」女孩難看的微笑著,似乎這麼幾句話就已經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氣,女孩多看了一眼那坦然的笑容,彷彿被擊敗般的轉身離去,哽咽的說著:「雖然我想妳或許並不在意。」

  「我還是想和妳說聲對不起。」然後徹底的走出了她的視線。

  喜歡妳。

  無可取代的曾經。

  她們終究不是寫下故事的編劇,更不是敲響卡板的導演,即使她曾經試圖按照著自己的步調前進著,始終或多或少的跟隨著別人的期待而深受影響著。
  她真實,也同樣的不真實。
  
  無法按照那個女孩的期望,身為一個完美友人的角色。
  這場戲,是演不起來的。

  冷漠的看向樹旁的身影,語氣平淡的道:「一場滑稽的劇情,什麼也不是的結局,還滿意嗎?」

  「原來僅僅憑著對我的厭惡,就可以讓人企圖成為一個導演者,也許我該為此而感到榮幸?
  
  「這是篇被營造出來的意外,妳刻意的在最初就讓我知道,為了什麼?」對著那守候已久的人影,她不帶怨懟的詢問著。

  「不過是跟那個可憐的女孩一樣,只是一場賭注而已。」微微晃動的身影,從大樹後面走出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打從一開始就針對著她找碴的小圈圈首領。
  那個有著曼妙身軀的主人笑著說:「意外的,妳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殘忍。」

  「我以為這應該是由我來對妳說。」

  「但發展可以跟著我的期望走,是妳的選擇,不是嗎?」

  「我有什麼理由需要這麼做?」對於始作庸者的提問,沒有給予正面的是或不是,她只是冷淡的反問著,神情中卻不免多了一絲不安。

  是的,在那個不實的謠言開始傳播時,她只是冷著眼,當作是一場惡趣味的玩笑看待,隨後而來,那個預料外的巴掌和無聲的決裂,加速了傳言的增長,她是知道的,所謂的結果。

  試圖導演這場意外的黑手,一開始就知道那個女孩喜歡的對象,也許暗自的同那個男孩達成了什麼協議,在那天,那種彷彿刻意降臨般的告白,大樹後邊沒有任何躲藏意味的曼妙身影,有一瞬間她看到了那彼此交會的眼神。

  『對不起,我並不認識你。』這樣的回應,結果卻被扭曲,繪聲繪影。

  毫不掩飾。

  然而對於這樣的誤解,她沒有試圖去做任何解釋,按照著被期望的內容,回應著被期望的結果。

  不為什麼。
  這是她的自我安慰。

  「因為恐懼。」

  「哈?」

  「妳不是無法理解,而是害怕理解。」小首領頓了頓語氣,沒有給予任何回應的機會,便緊接著說:「關於妳不敢面對的那種情緒。」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她的語氣顯得有些生硬。

  「妳喜歡她,喜歡上自己最好的朋友,一直以來。」

  「妳在她的臉上看到了那種情緒,知道她可以為了那麼一個人露出那樣的表情,妳害怕總有一天,會看著她和她心儀的人,而在心中同樣產生了那樣的嫉妒,毀壞妳一直以來淡泊的聖人姿態。」

  精準而十足殘忍的剖析。

  忍不住的苦苦一笑,她突然感到有些疲倦,連同嗓音也蒙上了一層沙啞:「我聽不懂妳在說什麼。」失格的天坪,被毀壞的平衡。

  她突然想到在某套她最喜愛的系列書裡所看到的,被引用的著作,《秘密日記》裡的白紙婚姻。

  試圖被漠視和掩埋的,頓時一片血淋。

  「我不會是妳的演員,也不曾是。」她毫不掩飾其厭惡的企圖轉身離去。
  眼前的人為她寫了一場意外,讓她認知到人類最真實的情感,而她只是跟循著對她有利的故事走向,但那並不代表她就是屬於她的角色。

  「妳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做嗎?」

  「我沒興趣」知道。
  她的語氣冷淡,這還是第一次沒來得及說完,就立即的被打斷。

  「因為嫉妒。」
  「我喜歡妳,打從一開始。」

  又是一場出乎意料的發展,也許這才是一場真正令她意外的告白,顯然她絲毫沒有試圖了解的打算,即使狼狽也想逃跑的念頭,第一次清楚的在腦海中萌生,她欲欲跨大步伐離去,卻狠狠的,突地被抓住了手臂。

  偏不讓妳逃!
  在不得已對上的視線中,清楚的從對方的眼神裡讀透了這樣的訊息。

  糟糕透頂。  

  「從一開始妳的眼裡就沒有別人。」

  「三年前,我最初對妳伸出友誼的手,毫無疑問的被妳漠視。」

  「這三年內,不論做了多少刻意針對妳的事情,妳的眼裡仍然只有一個人。」

  「我只不過是下了一場賭注,就算結果會被妳厭惡也無所謂,起碼妳能夠確實的看到我的存在。」

  「而我賭贏了。」
  「妳們所謂的友情,如我預料中的並不是那麼堅貞。」小首領臉上的笑顏,意外的顯得異常刺眼。

  而那一層層覆蓋在表面的假象,正殘忍的被攤開數落著。

  「那又怎樣?」因此她忍不住的回應道:「妳以為我總會按照妳的期望走?」

  「不!我只是為自己創造一個機會而已。」

  「那麼,顯然妳也沒贏。」她用力揮開了緊緊抓住她的纖細手臂,原以為自己仍然是選擇劇情的表演者,卻實際的被劇本牽著走,意外般的為此而感到極度的不滿。
  
  她不帶有任何好意的冷冷一笑。
  「卒業おめでとう。」一開始就說了,這會是最後的道別。

  果斷的跨出腳步,卻沒能乾脆的轉身離開。
  因為那道自傲的嗓音繼續說著:
 
  「我考上了和妳同樣的志願。」像一道劈落的雷電一般。

  「什麼意思?」她不安的問。

  「我和妳們不一樣,放棄並不是我的哲學。」意有所指的,「對於我想要的,就會極力去爭取,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慣性的頓了頓語氣,又繼續道:「或者是用什麼樣的手段。」

  「不是企圖,我本就應該是自己人生中的導演者。」

  「所以,接下來的四年還請妳多多指教。」然後她的臉頰,輕輕的被吻上,那個自負的宣告完編寫好了戲碼的女人,在她眼前,踢翻了那盆凋零的玫瑰,驕傲的離去。

  已然是,孑然崩壞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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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高舉,突然好想灑花花!

不負責任的寫完了(被打)

也不負責任的很凌亂,哈哈(乾笑)

曾經有人對我說過,他無法理解我試圖從文章上表達些什麼,
老實說,與其說是寫一篇故事,或者是毫無意義的對話,
只是想描述一種態度。

試圖完整的寫出一種態度。

那些隱藏在字面下的,能被看見的究竟有多少?

事實上,我的文筆和編寫的能力,
至今仍然非常不成熟。
偶爾寫完也會有那種:「蛤?什麼鬼東西」這樣的念頭。

不敢期盼能夠被肯定或者是被理解,
要說是自我滿足也好,
只不過是努力的去達成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或者是企圖去宣洩一些什麼。

最後,感謝您耐心的看完人家的暴走,鞠躬(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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