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28 18:56:43愛斯翠

生之事

週五夜晚,幾位朋友到家裡作客,一夥人吃飯、聊天玩笑。由於貓弟弟愛醬愈來愈怕生,所以在房間為他備好了躲藏的穴;若願,他便歡喜見客,若不願,他也可徹夜歸宿。只沒想到,後門一開,他便溜出,整晚不願進門,不是躲在公寓水塔底下,就是窩入外頭不用的紙箱。喚了好一陣,便決定不與他周旋,後門開著、房門開著,至少他能裡外自由。

大夥吃飽喝足,朋友帶來桌上遊戲,彼此戰得不可開交;不知到什麼時候了,聽到貓弟弟傳來一聲聲喵叫,起身去尋,從聲音遠近判斷,貓弟弟應該在前陽台,走出去找,不見蹤影,可聲音卻一直在,當時念頭一閃,極不願卻非得要自己再往前探,把頭探出陽台欄杆。

最不樂見發生的事發生了。

貓弟弟把自己困在我們所處五樓和四樓頂之間的遮雨棚,估計他是跳跨過陽台後,直直落下的。我回過身,急拍大門,要大家暫停遊戲,大夥回頭問怎麼回事,我慌亂無比,直說愛醬跳到天花板,困住了。妹妹沒意會過來,口氣悠哉地說,等他自己下來就好。我說不是,卻毫無頭緒如何描述貓弟弟的困境,只管要大家趕緊暫停,並要妹妹出來一看。

了解事態緊急後,妹妹立刻撥打119求助消防隊,我則在陽台以各種可能的方式,引住貓弟弟,安撫他的情緒,否則五十公分之外,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不久消防隊趕到,兩位穿備齊全的弟兄,帶上一面大網,那是他們僅有的道具。夜黑風冷,貓弟弟不停在下方喵叫,我們在上頭焦急,打火大哥說,貿然下網怕驚動貓咪,於是想讓他靠自己的力氣跳上來,或爬上來,於是我們放下毯子、放下沙發椅背當梯、綁上罐頭當餌,可惜愛醬也只是在雨遮上不停左右踱步,時而哀聲求救,放下的沙發背則變成他的擋風板。

時間從不站在我們這一邊,有那麼一瞬,感到絕望,愛醬是不可能自己爬上來的了,我們也清楚,拖得愈久,愛醬的處境愈困難。於是和消防大哥討論後,決定以沙發背先擋住愛醬視線,悄悄下那竿網,網子定位後,再用另一根竿子,把整圈網撐起來,撐出一個空間,好讓愛醬有機會自投。然而接著又是另一場漫長抗戰。

愛醬一如預期,對網子存有恐懼,躲在遮雨棚的另一頭;罐頭始終沒引起他的興趣,妹妹將它吊在繩上晃呀晃,突然匡噹一聲,罐頭五樓到一樓,因愛醬、因我們不停喵喵叫,早被引來附近圍觀的街貓們,一擁而上,分享起這愛醬暫無福消受的滋味。而依順我們冀求,全待在客廳的朋友們都嚇了一跳,以為落下的是貓。

看到這幕,我們不能再等了,決計採行另個方法,這次我們用沙發椅背作擋,把愛醬攏向網子一邊,愛醬半推半就,進度緩慢地移動,可每到網前,他不是截擊得分,而是一屁股坐定,不動如佛,怎麼推都沒用。我一心求菩薩,一心發願,可愛醬除了叫,不動就是不動。這時朋友拿來長木條墊在椅背後,我們要施點力,把愛醬逼進網裡,好幾次幾乎已經成功,可偏偏他就是落了隻後腳在外頭。消防大哥說必須整隻貓都進網才能撈,否則可能半途就出網。想像那畫面可怖,忍不住對著愛醬,更像是對著空氣說,「只要再一步,就可以回家啦,自己走好不好」。

其實,即使面對生命,有時候仍有非常任性的念頭,可以率性地說話逞快。可某些時刻某些事,會讓人明白,面對生命,我們只能頷首低眉。

幸好,轉晴的周日下午,貓弟弟仍在我出門運動回來後,窩在身邊,陪我吃便當看電視。目不轉睛的網球賽,到底他支持球王Djokovic還是英國佬Murray呢,看得如此專心。

(2013.01.25-26)
2013.0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