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8-31 08:14:02睿媽

芙蓉花顏(序)--- 山芙蓉

她,是我最在意的三個女人之一。

那年,我三十歲,
剛進電子業,
常得飛日本出差,
兩萬七千呎高空,
以七百公里時速飛行,
剛用完餐點,
機艙內安靜得有點沉悶,
只有轟轟引擎運轉聲伴隨著過強的冷氣圍繞著我,
放下看了一半的商業週刊,
拉起膝上的毯子,
放倒椅背,
盤算著下飛機後拜訪客戶的行程,
閉目養神。

隔壁睡著不同的陌生人,
陌生人來自各地,
蓋著相同的毯子,
做不同的夢,
夢醒各自西東。

人生似乎總是無法避免的重複,
訂機票、提行李、上飛機,
無止盡的循環著,
漂泊在不同的地名,
不同的廠商客戶之間,
相同的形式,
拜訪、簡報、談判、告辭,
行禮如儀。

窄小的空間,
其實睡不安穩,
飛機陡降兩千呎,
四周揚起驚恐的尖叫聲,
耳膜劇痛中睜眼,
懷裡多了一個人,
軟玉溫香,
彼此震驚的眼神中,
她已起身,
一逕的優雅得體:『先生,不好意思,我們遇到亂流,您沒事吧?』

遲在最後下機,
問她要班表,
美目盼兮,
凝視我的眼睛那樣晶潤,
直勾勾的撩撥我的靈魂,
瞬間幾乎窒息,
再沒見過更美的一雙眼,
自此傾心。

出差變成美麗的期待,
當然,
我刻意照著她的班表訂飛機,
位置總是Jump Seat正前方,
每回起降時,
眼神交流、心意相通。

第三次在機上『巧遇』,
我約到她了。

Yokohama有個好大的摩天輪,
傳說在那立誓的男女,
都會白頭偕老,
從東京到那邊搭車得花一個多鐘頭,
到達已是黃昏,
街景瑟瑟,
雙手縮在外套口袋裡;
摩天輪上,
她溫潤的眼讓我暈眩,
回程轉山手線的路上,
我第一次牽她,
手心微涼,
一直發抖,
笑她:『怎麼?沒見過美男子啊?』

回到東京,
品川王子飯店21樓的房間,
夜幕低垂,
燈光一如繁星點點,
窗台前,
我們交換聯絡方式,
打了一個慎重的勾勾,
回台灣後要認真交往。

那天晚上,
下著雨,
我撐傘送她回航空公司位於銀座的簽約飯店,
在深秋的街頭吻她,
愛的印記,
一如她的身影烙印在我心上,
難捨難分。

翌日起,
陪著客戶到廠商處要貨,
連續開了兩天沒日沒夜的冗長會議,
忙碌中我不時把寫著她電話的小卡片拿出來偷看,
天空飄起鵝毛細雪,
回程的班機上沒有她,
這才想起,
卡片留在外套口袋裡,
外套留在廠商那裡。

返台後,
我打電話請廠商幫忙找外套,
外套還在,
卡片失蹤。
打電話去航空公司,
他們卻說她離職了,
也許登徒子多如過江之鯽,
沒有人知道如何找到她,
總之,
我遺失她的聯絡方式,
也遺失情感中某個重要片段。

況且,
遺失的不只是外套,
還有那把放在品川王子飯店的傘,
失傘、失散,
一切冥冥天定。

日後,
不知多少次,
飛機落地後,
聽著機艙揚起『雨夜花』的交響樂,
心酸。

三年後,
溽暑,
台北一如往常悶熱潮濕,
拜訪某日系元件廠商,
洽談代理權,
助理先來接待,
竟然是她。

好幾次我到她公司,
藉故等她下班,
都不理我,
終於有一次被我從路邊硬拖上車,
她說:『我結婚了。』

我常常接她回家,
車至福和橋頭圓環,
那是她的『家』,
握著方向盤不敢看她,
我說每次看到這個紅綠燈時心就被撕扯著痛,
半晌無回音,
一轉頭,
我又看見那雙溫潤如潭深的眼,
來不及把車靠邊,
尖峰時段,
在窄小的街道當中堵住一整排車,
車外喇叭聲震天,
車內空間瞬時壓縮,
無可遁逃。

吻到嘴角都快出血了,
放開她才發現她淚流滿面,
輕輕問我,
為什麼三年前我不要她?
東京分手後,
她一直在等我的電話。
到現在她還不知道,
一切只因為我弄丟了電話。

後來,
她刻意躲我,
告訴我完全無法面對她的家人,
小兒子才剛滿四個月,
她不想拋夫棄子,
叫我離她遠遠的。

車內冷氣開太強了,
像是那年深秋的東京街頭,
但見花顏秋風涼,
收音機傳來堂娜低靡的嗓音,
幽幽唱著:『我偷了一夜和你續迷惘 我知道纏綿亂了終須斷
嘴裡說再見 手卻不肯放 你我究竟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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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在家照書串珠,
名為山芙蓉,
串著串著,
這個故事突然在腦海中流過,
竟夜文思泉湧,
如鯁噎喉,
擾人清夢,
只好半夜起床把它寫下來。

《漢書.藝文志》曰:「小說家者流,蓋出於稗官;街談巷語,道聽塗說者之所造也。」
這個故事純屬虛構,
如有雷同,
保證是巧合,
不需妄加猜測^_^。

初次寫小說,
架構、用詞、邏輯尚待方家指點,
請大家多多指教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