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店面裡，少許節慶裝飾透露出悲涼的氣氛，撞球桌寂寞地立在一旁，店內只有一個年輕人在打電動。「現在都沒人來了，」她說，「人們對未來感到恐懼，銀行的危機使他們更加害怕。現在他們都去超市買酒回家喝了。」

供應咖啡、簡單食物和酒類的咖啡餐館(cafe)，向來是法國文化的表徵。但受人們生活習慣改變，以及經濟不景氣的影響，現在全法有許多咖啡餐館與小酒館都面臨經營不善，甚至倒閉的問題。《紐約時報》報導，在1960年，全法約有20萬家咖啡館，但現在已經剩下不到4.15萬家，平均每天就有兩家關門。

據信用保險公司 Euler Hermes SFAC資料，在2008上半年，申請破產的咖啡餐館暴增 56%。而在全球經濟危機、消費者信心下滑和信用緊縮的情況下，下半年的數字更令人不忍揣想。

而這個產業的前景似乎難以樂觀。因為法國個人與企業已經減少非必要與娛樂支出。而隨著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與日益增加的健康問題，這會演變成長期的問題。

法國作家巴爾札克曾說，咖啡館的吧檯有如人民的議事廳。不過現在人們已愈來愈少光顧咖啡店，年輕一輩的法國人尤其如此。

這不只是因為法國人減少花費、少喝咖啡、不再花時間在咖啡店中與朋友聊天辯論，更因為從今年1月1日起，法國禁菸令的適用範圍已經擴大到酒吧、咖啡館與餐廳等。

42歲的咖啡館老闆Marco Mayeux就說，光是禁菸令的實施，就使他店裡的業績下降了 20%。他店裡的主顧大部份都是勞動階層人士，但過去那種靠在吧檯喝一杯咖啡的感覺，現在已不再吸引人了。

有些咖啡館老闆則說，過去客戶來到咖啡館，可以點杯咖啡、抽一根菸，再來杯咖啡。不過現在客人得走到外面去抽菸，抽完就順便離開了。

57歲的餐廳老闆 Gérard Renaud則說，他店內的生意下滑了 30%。「現在人們都不來吃飯了。他們只進來喝杯咖啡或是開胃酒，然後就埋單走人。以前我們忙得不可開交，現在卻閒得發慌，真是令人沮喪。」

Guérin打算把她的店頂出去，但在這個居民僅3000人，大部份都是觀光客的小鎮裡，這相當困難。除了沒人有興趣之外，銀行也不願再貸款給她，在週轉困難之下，她的小店岌岌可危。

另一位咖啡館主人 Daniel Perrey，則把咖啡館生意的沒落歸咎於社會的改變。「令人難過地，這種生活方式已經走到終點。我們已經感覺到，文化有所改變。」

現在的法國人咖啡、酒喝得少、菸抽得少，錢也花得少。而那些還願意出門小酌一杯的人，也得格外小心，因為總統 Nicolas Sarkozy的要求，晚上警察抓酒駕特別嚴格。況且，工人都不搭計程車的，更難像過去那樣，下工後開懷暢飲。

Perrey說，在小鄉鎮或小城市中，咖啡館是人們交誼的場合、是人們與世界聯繫的地方。若沒有了咖啡館，就沒有可以熱鬧歡聚，與朋友談天說地，或者是與生意夥伴談判的地方了。

「如果法國的任何事都要標準化、研究然後禁止，就等於是喪失了對我們文化的尊重。」Perrey說，「我們必須保護咖啡館文化，」因為在法國，一個城鎮的構成，咖啡館就像學校、藥房、麵包店、鎮公所一樣，是不可或缺的要素。

在巴黎開酒吧式餐廳的老闆Edouard Etcheverry，採用低價策略來維持店裡的生意。在他的店內，小杯咖啡一杯只要 1歐元，茴香酒一杯 2歐元。不過他說，光顧他店內的金融業人士，還是顯得阮囊羞澀。

而近來重新裝修其餐廳的 Maria與 Philippe Malichier夫婦，情況也相當慘。他們的餐廳有35個位子，而在某個平常日的午餐時間，店裡竟然只有 3位客人。 Malichier說，在經濟危機爆發後，來吃飯的客人大多都只點主菜配白開水，就這樣打發一餐。

其家族從1921年起就在巴黎經營餐廳的的Bernard Picolet說，「法國人已經不再吃得像法國人，而吃得像英國人和美國人了。」因為人們吃的菜色變少，也不願花時間好好吃頓飯。

現在的法國人，午餐大都只買個三明治，邊走邊吃或是坐在辦公桌前吃。而咖啡呢，他們大都去買事先磨好的咖啡粉在家自己泡，或者是在辦公室喝公司供應的咖啡。

Perrey的咖啡餐館由他的妻子Nathalie掌廚，雖然他說妻子熱愛廚藝，但Nathalie卻表示，他們現在已經陷入困境。

由於擔心經濟危機還會再持續下去，他們曾考慮把店頂掉，但現在不太可能真的這麼做。「銀行不願借錢給我們，如果把店結束，我們更不可能從政府得到財務的援助，只好落入失業的境地。」現在的他們是進退兩難。

法國國家咖啡餐館夜店協會總裁Bernard Quartier說，協會打算為加啡店業者開辦課程，協助他們對顧客提供更好的服務。其中可能包括在店裡裝設平面電視，或者供應時下年輕人愛喝的飲料，如健怡可樂。

Picolet 悲痛地說，「咖啡酒館的時代已過去了。20年前，人們早上上班前，可能會先到咖啡館喝杯咖啡、抽根菸，現在卻不可能。現在的年輕人白天也不喝酒了，可是一喝酒，就一定要喝到茫。」

再加上禁菸令的實施，過去曾經執著於細品美食美酒的法國人，現在都成了買外帶食物、外帶咖啡的速食族群。至於菸和酒，他們也只在家裡與電視分享了。

(黃 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