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雜 誌 記 者 讓 我 用 一 種 東 西 形 容 愛 情 。

我 想 ， 是 不 同 種 類 的 酒 吧 ？

有 的 愛 情 是 紅 酒 ， 色 澤 誘 人 ， 瑰 麗 如 紅 寶 石 ， 但 入 口 後 的 味 道 ， 是 酸 澀 單 薄 ？ 還 是 層 次 複 雜 ， 回 味 無 窮 ？ 只 有 當 事 人 最 清 楚 。 要 釀 造 一 桶 好 酒 ， 時 間 是 極 重 要 因 素 ， 有 時 ， 甚 至 是 決 定 性 因 素 。 時 間 對 愛 情 的 影 響 亦 然 ， 有 的 愛 情 隨 時 間 消 退 ， 有 的 愛 情 在 時 間 中 昇 華 ， 有 的 愛 情 注 定 了 是 陰 錯 陽 錯 ， 只 因 「 相 逢 恨 晚 」 ， 或 「 相 逢 恨 早 」 。

有 的 愛 情 是 龍 舌 蘭 ， 愛 情 最 初 開 始 的 時 候 ， 是 那 種 剛 剛 發 酵 、 蒸 餾 的 透 明 龍 舌 蘭 ， 它 辛 辣 、 清 冽 ， 卻 又 純 淨 剔 透 ， 容 不 下 一 點 點 雜 質 ， 喝 的 時 候 ， 需 要 伴 鹽 ， 或 者 檸 檬 、 墨 西 哥 醃 辣 椒 。 簡 單 純 淨 的 外 表 與 濃 烈 激 越 的 味 道 形 成 強 烈 對 比 ， 一 味 追 求 感 官 刺 激 。

陳 年 龍 舌 蘭 是 琥 珀 色 的 ， 有 了 時 間 的 加 入 ， 它 的 色 澤 和 口 感 都 變 得 溫 潤 柔 和 ， 草 青 味 消 失 了 ， 代 之 而 起 的 是 沉 澱 後 的 回 甘 。 這 是 愛 情 的 另 一 個 階 段 了 。

也 有 的 愛 情 是 Vodka ， 無 色 、 無 味 ， 和 別 的 酒 、 別 的 調 味 相 安 無 事 ， Vodka 似 的 愛 情 ， 適 合 任 何 性 格 的 人 ， 問 題 是 ， 飲 用 了 Vodka ， 不 會 在 呼 吸 氣 息 上 留 下 飲 酒 的 痕 跡 。 一 個 人 ， 如 果 醉 死 Vodka ， 實 在 有 點 枉 。

還 有 一 種 愛 情 是 那 種 叫 做 「 酒 鬼 」 的 中 國 酒 ， 觀 之 無 色 ， 嗅 之 馥 郁 ， 入 口 綿 柔 ， 回 味 醇 厚 ， 後 勁 凌 厲 ， 令 人 頭 痛 。 那 樣 的 酒 ， 常 飲 傷 身 ； 那 樣 的 愛 情 ， 一 生 人 一 次 是 奇 遇 ， 若 無 法 擺 脫 ， 則 如 「 鬼 」 纏 身 ， 叫 做 惡 夢 。

---高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