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這樣吧。」白夜一臉輕鬆的坐在草叢上，大概是因為剛講完一個長長的故事，他順手折了片草葉，就著嘴喝起上頭的露水。喝完，也就順口叼著。

「……真是好動人的故事。」博雅感動的說著。他從來也不知道，戀情，可以有這樣的表現。兩個人不是獨占對方，也不構成對方的世界，而是把彼此的世界帶給對方。這種戀情，是當時公卿們的社交圈中，博雅從來沒見識過的。

「嗯，博雅大人啊。若是真有甜美如神聖血液那般的愛戀，我想必定是我現在所嚐。」

「……唔、嗯。」白夜舉的例子，讓博雅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畢竟真要說的話，身為人類的博雅大概也是白夜的食物候選之一吧。

「白夜大人。」晴明開口。

「是。」

「你身上並沒有血的味道。」

「啊啊，我已經幾百年沒殺人了。」

「也是因為羽曳野大人嗎？」

「一半一半吧。反正我已經不再是血族了，喝不喝人血對我來說都沒有差別；羽曳野他則是靠大地與太陽就可以生存，而人類對他而言也是種需要被保護的存在。跟他在一起，要是殺了人，他會難過的。」

「恕我直言。」晴明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冷調。

「嗯。」

「白夜大人，你的身體狀況應該已經大不如前了。即使你可以靠吸取月夜的精氣生存，但你還是無法改變你本來的存在樣態吧。妖怪靠天地而生，本質上就是被決定的。」

「……被看出來啦。」這回，換成白夜苦笑；「你說得對，晴明大人。」

「因為以前的記載中提到，白夜覆蓋整個大和之地；而今天我派出的式神回報，昨晚的白夜只有覆蓋平安京附近而已。連比叡山都沒完全包進去。」

「差這麼多！？」博雅驚訝的大喊：「晴明，那你說比不過白夜大人是指什麼時候的白夜大人？」

「現在的啊。」晴明臉上寫著理所當然。

博雅來回看著晴明與白夜，臉上充滿混亂：「那、那……」

「噗。」白夜爆出一個悶笑：「博雅大人，你也別驚訝；有生就有死，有存在就有消滅，這也是自然之理。何況，總是得捨棄什麼的；這數萬個夜，我得到的永遠大於失去，卻又總是失去我得到的。」

聽到這段話，博雅低著頭輕輕的說：「……那不是很悲哀嗎？」

「一點也不。因為發生過的事情，是不會被忘記的，所以，情感也是不會消逝的。不會因為你失去了什麼，就連帶抵銷掉你對那件事的情感的。」

「……嗯。」

「嗯。」博雅與晴明一起低聲贊同，然後靜靜著喝著酒，反覆思量這番話。

看著兩人的動作，白夜也低聲吐了口氣，說：「看來，晴明大人是沒有辦法了？」

「嗯、我無法改變天地運行。」

說這話的晴明，眼神裡出現了跟白夜一般的悲切與快樂，混雜的情緒。

白夜也沒有再說話，他含著微笑，輕輕的向兩人點個頭，就這樣消失了。

晴明與博雅，就這樣喝著酒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