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1-08 14:09:30腐腐腐

少爺與管家--31

「水無月雅人---?」點名沒聽到台下的答有聲,女老師狐疑地從點名板上抬起眼,四處搜尋班上每個角落,發現雅人不在座位,露出擔憂的神色。
「喂、妳知道嗎?水無月雅人的媽媽在昨天自殺了耶。」班上開始騷動,一個男孩和自己身旁的女孩說道。
「啊、好可怕喔。」女孩雙眼漾著恐懼的淚珠。「人家以後不敢和水無月講話了啦--。」淚水像是小孩最廉價的情緒表達,說哭就哭。
女老師想喝止,沒想到班上的同學開始交談,話題不離雅人媽媽自殺事件。
一名早看雅人不順眼的胖男煞有其事地站起來,朝著全班吼:「我想一定是他不聽話,他媽媽受不了才自殺。而且我媽媽跟我說,水無月的媽媽是做妓女,有夠髒---」胖男甚至還厭惡地捏捏鼻子,彷彿有股惡臭在教室飄散,而那股諷刺的惡臭指的是雅人的媽媽。
先是一陣沉默,慢慢地班上也與胖男一樣,露出嫌惡的表情,不明白社會疾苦的他們,只知道妓女用身體賺錢,黑暗又骯髒。
女老師緊張地扭著手,說真的她才剛從師院畢業,菜鳥的她根本不會應付這種場面,應該說她第一次見識到小朋友也能毫不留情地道出殘忍的話,這點讓她不知道如何解決。
好險,雅人沒聽到,要不然會掀起何種風波?正當女老師慶幸時,後面嘩一聲被敲開,班上的人看到站在後門的雅人皆噤若寒蟬,似乎方才傷人的話語和表情都與他們無關。
「雅人、那個---」女老師被脊一涼,尤其是看到雅人毫無波動的表情。
雅人沒理在台上發窘的女老師,筆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拿起書包準備走人,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教室。
「林小強,你不可以這麼說雅人,萬一他聽到了會多傷心?」女老師厲聲說道,只因為雅人的身世讓她心疼。
「可是人家是實話實說咩。」胖男嘟著香腸嘴,不承認自己的疏失。
「老師這就把雅人找回來,你等下一定要好好為你的失言道歉。」女老師跑了出去,找遍了學校就是找不到雅人,心中焦慮。
他才11歲,這種傷痛怎麼能承擔的起?換作是大人,未必能承受的了,說不定會為了逃避流言而做傻事,想到這邊,女老師仰望著陰霾的天空一嘆,似乎要下雨了。
雅人心中是不是也在下雨呢?女老師不免心疼地自忖著--。


他聽到了,可是必須裝沒聽到才行,不然他會站不起來----。雅人穩住飄忽不定的腳步,慢慢走到學校旁的公園,找了個離他最近的鞦韆坐下,雙手不斷護住發抖的身軀,幾乎是用了全身力氣才穩住顫動的自己。
「媽媽...媽媽....」終於忍不住咽哭出聲,雅人沒辦法不想起一早進去媽媽房間,迎接他的是一軀早已冰冷的屍體,剛開始以為只是睡著,怎知如何叫都沒有回應,雅人驚慌之餘,餘光發現倒落一旁的安眠藥罐,早已空蕩蕩了--。
為什麼?為什麼媽媽要離開他呢?難道真的是同林小強說的那樣,因為自己不乖、媽媽受不了才離開他?
拿出書包裡媽媽留下的日記本,白嫩的小手掀開第一頁,淚眼汪汪地看著日記本上的一字一句。

12月24日
今天雅人在我出門前叫住我,他可愛的臉揪成一團,怯怯地開口希望我能抱抱他。心愛的雅人,媽媽當然很願意抱抱讓人憐愛的你,不過媽媽好骯髒,怎麼能擁抱潔白無暇的你呢?於是我狠下心拒絕,走出家門,才走沒幾步,耳邊傳來雅人壓抑的哭聲,我好心痛,我的孩子、我心愛的孩子---。
打從雅人一出生,我沒有用自己污穢的雙手抱過他一次過,雅人是我的天使,這樣的我根本不配擁抱他---即使我深深地愛著雅人,我的孩子。

雅人不懂,看著媽媽矛盾的日記。既然愛他,為什麼不抱抱他呢?繼續看下去,雅人發現每一篇的內容幾乎相同,媽媽不斷訴說自己的骯髒,所以不願以行動愛他,這種艱澀矛盾的話語讓雅人痛苦,早熟的他慢慢明白,媽媽之所以那麼痛苦,全部都源自於他的存在,要是他沒誕生,媽媽或許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他,媽媽也不會死掉---全部都是他的錯,全部都是他的錯....。
要是沒有他就好了、要是他死掉就好了、要是他-----
豪雨打在雅人纖細的身軀,他一點都不覺得痛,一點都不痛。雅人抱著日記本,左胸的心臟痛到快要爆炸,雨聲掩蓋住他激動的哭聲,他沒有離開,只是呆坐在鞦韆上,不斷地哭泣、不斷地---。

雅人激動張開眼睛,雙手揪住覆在身上的棉被,原來是作夢啊---。他喘著氣坐起來,看著不遠處噙菸的渥爾夫,藍眸似乎知道被人注視,渥爾夫捻熄菸草,闔上筆記型電腦。
「抱歉、吵到你了是嗎?」渥爾夫一派慵懶攤坐沙發上,整齊的襯衫隨意解開幾個扣子,露出麥色精壯的胸膛。
不好意思垂下眼,此刻身旁充滿了屬於渥爾夫男人麝香,明明都是男人,雅人覺得在渥爾夫面前自己根本就是軟弱的小兔子嘛--嗚嗚。
他和渥爾夫回來日本了,因為飛機抵達的時間是深夜,只能先投身在飯店,明日一早再回去水無月本家。
雅人慶幸這樣的安排,一下飛機若直奔水無月本家,心裡一定沒有做好準備,停留一晚說不定會好一點。
話是這麼說,不過現在自己也還是一樣沒準備好、再加上剛剛惡夢,恐懼悄悄再度爬上他身上,他回去真的好嗎?萬一他們不喜歡自己怎麼辦....?
「喝杯溫水。」不知何時渥爾夫已站在床邊,手上拿著一只馬克杯。
雅人接過馬克杯,小心翼翼地啜飲,直到身心被溫暖後才放下杯子。他看著渥爾夫,好想告訴他,內心的恐懼,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逞強的個性根深柢固,不是一天、兩天能改變。
「你怎麼不睡---?」隨便找個話題,掩蓋尷尬的氣氛。
「只有一張床。」渥爾夫挑眉,性感的薄唇浮現笑意。「還是你不介意---」
「不不不、我很介意,你別上來,我沒習慣和別人擠一張床。」雅人臉一紅,在胸前比出NO的手勢。
「一起睡說不定不會做惡夢,確定不要?」渥爾夫再度靠過去。
「不用了啦,我要睡了。」雅人推開渥爾夫,一臉氣呼呼。被料中心事的雅人用力將棉被往頭部一蓋,隔絕外界一切。
他想和渥爾夫撒嬌的念頭從心底萌生,讓他羞慚不已,一個男人跟一個男人撒嬌成何體統?克制不了的念頭在心頭燒,雅人討厭這樣的自己,彷彿就像戀愛中的女人嘛--。
什麼時候開始,自己開始依賴渥爾夫了?是他那句〝我會難過〞開始的嗎?棉被下的雅人悄悄露出大眼,看著已經回沙發坐的渥爾夫,很想問清楚那句〝我會難過〞的用意。
該死、他沒事幹什麼注意渥爾夫是怎麼想的啊?渥爾夫要怎麼想都不關他的事,就算那句〝我會難過〞只是個謊言,他也不會怎樣,真的......
「怎麼?改變主意要和我一起睡了嗎?」渥爾夫對上雅人的大眼,這孩子偷窺的技術還不是普通的爛。
「誰要和你睡、哼---。」雅人再度把棉被蓋住頭,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內心不斷咒罵渥爾夫是死變態。
「有不滿可以講出來,別悶在心裡咒罵,一方面我聽不到、另一方面罵的人會得內傷。」他猜想這孩子應該在心裡把他罵得亂七八糟了吧。
「我才沒罵你死變態咧,少在那邊臭美----」啊啊啊、完了、露餡了啦。
「原來罵我死變態啊---」渥爾夫發出低沉磁性的笑聲。
「渥爾夫、你-----」雅人掀開棉被,被套出話來使他怒氣沖沖。
「有那麼多精力罵人生氣,倒不如留下來明天用,水無月家裡比你想像的還要複雜。」渥爾夫一改剛才輕鬆態度,斂下笑容。
雅人一時語塞,雖不甘心但還是躺回床,他知道渥爾夫這番話絕對不是開玩笑,明天到底會是怎樣呢?雅人不免再度恐懼---。

「在你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前,我會保護你-----」

語畢,渥爾夫再度打開筆記型電腦,埋首在工作中,而前方悶在棉被裡的人一動也不動,似乎是沒聽到這話的樣子--。
雅人在棉被裡喘著氣,不是因為空氣稀薄,而是因為渥爾夫的話,努力要自己平穩下來,但還是無法克制體內的血液沸騰。他絕對不要打開棉被,光用想的就知道自己的臉有多麼紅---。

心臟,快要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