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為人師者何所為 

話說又酷又性格的老師在教室大發雌威後，很戲劇性的退場回到了大辦公室。

還沒打下課鈴，任課老師就踏著重步鐵青著臉回辦公室，總該有個理由吧？記得那時我是以全身冒火的方式表達出我對孩子們的憤怒及灰心。

「我要她們好好想一下，等下我就回去上課。」重重把話說完，對幾位老先輩「勸回」的建議，一時也拉不下臉來真的回頭是岸，便裝沒事，低頭開始用毛筆沾紅墨水改書法練習簿，邊改邊順便自已練了起來，一下子就忘了時間。專心得連校長站在我桌前跟我講話都不知道。

「嗯？」覺得有人叫我，半天才回過神注意到眼前校長平日笑嘻嘻的圓臉是嚴肅的，又隔了一會兒才聽到他在問我什麼。

「妳班上孩子做了什麼錯事？」

我們校長很認真，經常在上課時間巡堂，老師和學生在上課時搞些什麼名堂，全在他掌控中。我當他想知道我趕嘛丟下學生不教，自已回辦公室。

火氣在練毛筆時早消了，我輕鬆回道：「沒什麼。講不聽，我要她們好好反省一下罷了。」

「小孩子嘛，罵罵就好了，要不然就打打手心，罰那麽重不好。還是些小女生……」後面大約還說了些什麼，但我對校長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深感莫名其妙，忍不住要插嘴。

「我沒罸她們呀！」抬頭看到坐我旁邊，剛由外面進來的小辨事員也對我皺眉，心中警報大作：「她們怎麼了？我沒罰任何事呀！」邊說邊站起來準備回教室。心中好急：怎麼了？她們怎麼了？

校長不信，皺眉看我，以他一貫的慢條斯理道：「妳沒罰？妳趕快去看看。妳全班學生都跪著，有的還在哭……」

事隔三十多年，至今回想到這段，仍能感受得到自己淚眼模糊跑回教室，觸目黑壓壓一片低頭跪著的小少女們迎頭給我的衝擊。那刻，我學到了一課，它的名字叫謙卑。

我的學生們愛我。把我惹火、對她們感到失望，敏感又重感情的她們比做老師的我還難過。班長和幾位股長一商量，決定全班下跪以示後悔和認錯。小班長並拿著板子雙手遞給我，哭著叫我打她們，不要放棄她們。

師生哭成一團。

包括校長在內，很多老師都說我厲害，帶學生帶到這種自動認錯認罰的地步。但這件事使我真正了解到所謂為人師表是多麼嚴肅而慎重的事。人師一言，學子一生。人格教育錯一步，學生的一生便是扭曲的。孩子們感受得出我的求好心切是真心為她們好，她們甘心受我囉哩八唆的管束。

所以我說我運氣好，遇到的是多情多義的一群孩子們，而其實，當時年輕氣盛不懂妥協的我，由她們身上得到的，比我付出得要多。

這件事是發生在我初為人師的頭一學期。師生間有了感情，幾乎教什麼她們都不怕苦不嫌煩了。而至於這什麼都要管，當然也包含了管到情之大事上。

其實，一年級時立好了規矩，二年級加入了男生反而更有效果。異性相吸，男女生都怕自己出醜，都想有好表現，於是班級裡人人都想做紳士、淑女嘍。人性的弱點，十二、三歲就可好好利用了。

說到紳士和淑女，別看鄉下孩子單純，但食色是本能呀。再說，誰家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少年十五廿時，做為天性具攻擊性的少年，國二，性癥一一發育中，滿腦精蟲，正是對異性性致百分百之時，我班上可是有好些個小美人兒的，不未雨綢繆怎行？

母性本能一起，很慎重地開始思索起對策。

（末完待續）

2007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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