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7-28 18:11:27詩友

【詩論】新詩的當代任務 文/泊樓

  


  辭日前在新聞台作者區偶然發現了詩人向明先生的新聞台,我讀了他的一些詩作,以及一些詩論,如「新詩人的危機」、「新詩人的課題」...等文,有些感想,於是留言給向明先生。

  以下的文章是根據那一篇留言而改寫成文章的。

  詩人向明注意到了一股古典詩“復辟”的洶湧潮流,覺得新詩有被淹沒的危機感。而不只他有這樣的危機感,其他一些詩人,例如他的文中提到的一位大陸資深詩人也有這樣的危機感。他們認為目前古典詩詞受到廣大群眾的歡迎,許多父母喜歡以教導小孩子背誦古典詩詞為教育方式;此外,古典詩社近年來如雨後春筍般蓬勃發展,越來越多人開始寫古典詩。而與此相對照的,是新詩的讀者人數一直無法有效成長,新詩一直都只屬於小眾,大有被邊緣化的危機感。

  於是泊提供了些個人看法以供交流:

一、古典詩經典地位無法動搖

  我認為,新詩根本不必去跟古典詩爭奪文學史的地位。古典詩存在已經數千年,而今日我們讀到的古典詩當中,那些最被稱頌的、流傳久遠的傑作,大多出自唐詩。

  千餘年來,各朝各代詩人千千萬萬,難道都不想超越唐代,另創巔峰?亦或另起爐灶,自成一脈?但是都沒有成功!至今我們讀到的,最被普羅大眾認可的經典,還是唐詩三百首。我認為這說明了唐詩的成就具有極高的高度,並不是一場白話文革命就可以輕鬆超越的。
 
  假如您承認普羅大眾的審美觀事實上反映了唐詩文化力的淵遠流長,應當也能承認,新詩,或說現代詩,平均水準來說,所積累的內涵厚度根本尚不足以跟唐詩比肩。

  新詩還年輕,厚度還有待時間積累、深化,未來的路還很長,不急不急。


二、新詩雖尚未超越古典詩,卻仍是時代趨勢

  現在的文學獎,大多會設立新詩獎,但是很少設立古典詩獎;而現在的年輕人,寫新詩的比寫古典詩的多。...這個趨勢,說明了什麼?

  儘管新詩的年輕作者們,也許大多火侯不足,人生閱歷經驗、文字技巧..各方面都未臻成熟,但這一群「年輕詩人」,遲早有一天要成長為「老詩人」。

  我相信一種大數理論,就是社會上願意寫詩的人越多,則整體社會的文學程度、詩的平均內涵深度,都能因此而提升。這不是絕對之言,但我認為寫新詩的人越多,對新詩來說,是好的。


三、新詩缺的不是“集體秩序”,而是“集體深度”。

  新詩內容決定形式,我覺得很合理,不然怎能稱自由詩呢?

  自由是否就缺乏秩序呢?我認為未必。

  古典詩的秩序感,與其形式上的一致性有關,但也與其審美觀上的一致性有關。

  新詩的混亂性,我認為與形式上的混亂性關係不大,就算有,也是枝微末節;但是與「審美觀」上的混亂性有密切關聯。

  由於社會整體的價值觀、意識形態、專業分工、場域、族群....等多元性,形塑了一個連「審美觀」都十分多元的社會。

  所謂“下半身詩人”、“肛門詩派”、“前衛實驗詩”....等等,反映了這個社會多元開放的現實,已經入侵到了新詩的寫作領域。

  對於一個主張包容多元性的民主社會來說,這有其必然的宿命。新詩身處其中,自然無法逃避多元性的問題。

  然而,多元是否意味著一定是無秩序的混亂呢?或者說,多元性是否會傷害了新詩的發展呢?

  我個人認為,多元性在某種程度上,確實是對新詩的發展有傷害的。因為審美觀混亂,每一個詩人都可以宣稱自己的詩合乎某種審美標準,而不顧他人的感受,自己玩自己的。而每一個初接觸新詩的人,在對新詩的審美觀仍如同一張白紙的時候,卻又被一大堆各種詩觀點給轟炸,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導致初學者無所適從,或乾脆自己發展一套自己的詩觀。這樣也會給後世的文學史帶來困擾,因為不知道用什麼標準來衡量這一個時代的詩人。

  但我剛剛說過了,這種混亂可說是時代的宿命。新詩人無法逃避這種宿命,而只能順應時代,投身時代的污泥,而在污泥中綻放盛開的蓮花。

  這裡說的蓮花是什麼?就是詩的「集體深度」。

  請注意,這裡說的是詩的“集體”深度,而不是單一某一首詩的深度。

  唐宋詩詞的偉大,與唐宋「社會集體精神文明的高度」有關。現代詩目前還沒那麼偉大,也是因為現代社會的集體精神文明高度還不夠。這種高度,是有「普世價值」可以衡量的。絕非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只就詩來說,說到詩的集體深度,無可避免要處理那些深度最淺的詩,亦可說是最膚淺的詩,要讓那些最膚淺的詩,也具有一定程度的深度。除此之外,當然也要讓那些最優秀、最美好的詩篇,繼續在文學史的長河上日復一日地川流不息。


四、新詩須建構出更圓滿的審美標準,以此標準來衡量作品深度

  因此,現代詩必須要從「普世價值」出發,建構出更完整的、合乎時代性的審美標準。這種審美標準,必須不排斥多元性,但是又不會陷入混亂性。必須能兼容各種流派主義,而超越各種流派主義,成為各種流派主義都能依循的審美準則。必須兼容「載道vs.言志」的二元對立,而超越這種二元對立,替詩的本質性、目的性找到一個具有“圓滿性”的觀點。

  這個工作不是一朝一夕的,也不是單一詩人個別力量就可以完成的。而是一種詩的集體的進化、集體的昇華、集體的超越。

  也許我們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新詩在文學史上成為與唐詩、宋詞、元曲並立為一嶄新高峰的那一天。但只要我們努力過,我們就是那個「集體高峰」的大山當中的一部分,那也等於說,「我們就是那座高峰」了。


  註:文章轉載:<河光‧流映>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criver/3/1260668359/20051106032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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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誌謝:感謝泊樓將此文讓詩友會轉載與詩友會的會友和朋友分享~
 
Ge 2007-07-29 04:17:09

其实古诗和新诗之间可以看做地位是平等的,都是“诗”而已。只是彼此相隔年岁久远,新诗便无意间化作了古典诗的后继了。
不如放弃两者区别,同包含为诗便可。想写古诗的人照古诗的格式写,想写现代诗的人便照着新诗写。
而新诗的危机更可以看作是自我危机。没有规则的开放式,在多元化的背后,也是自我认知的矛盾。那些放弃传统意义上诗的认知美感,而转为单纯感官刺激或语言颓废的新诗派们,真的还是诗吗?出现对新诗认同的危机,大多数也是面对这部分不定因素的讨论。
如同我身在的大陆,便有一个媒体屡次报道的出名诗人。人们送昵称为“梨花派”诗人赵丽华。这里有首她的诗。
《我爱你的寂寞如同你爱我的孤独》
赵又霖和刘又源
一个是我侄子
七岁半
一个是我外甥
五岁
现在他们两个出去玩了
当然,这位诗人的确是位有名的诗人。而类似这篇的“梨花体”诗则是她某一段时间的通俗化诗作尝试。但是,这样的诗体,却引发了人们对诗的一番讨论。上文诗作,如果除去空行,加入标点。把句子连接起来,赫然是一篇“小巧”的短文。那么这样的“东西”还算是诗吗?如果如此,且不说人人都是诗人这样的理想主义结论会出现,单就把任意小学生的习作拿出来,略作修改便成了诗了。这会使得那些“真正”的诗人们彻夜难眠,寝竹难安的。
开放性不是无规则。平日写作,也并不是如想象中的那样“开放”。记叙文,便有着记叙文的规范。议论文,散文,小说等,种种文体分类,无不例外的有着其独特文体的架构和写作规范。甚至是标点段落。都是有着极其严格的规范,不能因为“开放”便自己新造了标点,随意断句等等。但是,在这些看似严格的规则背后,也包含着极其宽松的“作者环境”。只要能够人类想象出来的,都可以化作题材,写下成文。有限的规则,造就了无限的文化。
然而新诗们却处于历史的尴尬时期。一来古诗逐渐推出大众舞台留下真空,二来新诗从无定义无从规范。现在对新诗的定义更像是做“取非”的习题。只要是自称为诗的,如果没有照五言七言那样格式写的,便都是新诗了。
于是就出现了上文所描述的那样的“新诗”。至于“下半身诗人”之类的“新诗”更是不计其数。而我们判定为诗的标准,则可以简单叙述为,短短的,一句句的。
古诗的写作有其独特的文学环境,虽然有严格的文体规范但也不妨碍其取得巨大的文学成就,当然,也并不妨碍出现白居易这样的“白话文诗人”。而到了近代白话文的推广,现代文体的引入,使得古诗的入门难度更为大。于是古诗变成了小众化的产物,但是作为诗的一类,魅力没有减少多少。仍然屡见诗人诗作。只是由于不成为了主流,所以写出现代“名古诗”的那些诗人,不如古人那么出名罢了。
而现在,也是新诗正名自己的时候了。不是要其替代古诗,而是让其认知自己。起码如古诗一样,一篇诗作出来一眼便能认定是诗,而不是观察许久,屡做研究,然后得出这是不是一篇印刷错误的短文。等自己有所“觉悟”之后,我们所要做的,便是去评价诗的好劣,而不是判断是否为诗了。
这样我们才似乎可以自豪的在古诗面前说,我们今日的成就,可以和你比较了。而日后,我们将在诗的历史中,互作指引,同为争艳。
并不是说历史留下的便要去除,我们抛弃了文言文,可是古诗还是有所保留的。就像我们穿着西装闹洞房一样。历史的传承是有所抉择的。

看遍“新诗的当代任务”全文,突然有感,便写下了此文。由于处世不深,难免观点有所偏勃,如有得罪,望各位诗届前辈见谅了。

筠月 2007-07-29 00:20:03

是啊!
這篇很好,我也和泊樓有著同樣的問題!
「難道都不想超越唐代,另創巔峰?」
現代人往往都覺得,古典詩太過制式化,鎖住了21世紀新新人類的思想腦袋。可是真正鎖住的,真的是古典詩嗎?!
還是是那些世俗,給了學生無法思考轉圜的空間?
古典詩、新詩、白話文等等,不管是什麼,應當都給社會大眾一個選擇的餘地,別扣住了我們的腳步。
想創新,也得鬆綁我們的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