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29 09:36:32恨光陰

◆28.黑色的淚

◆28.黑色的淚
  Irene收起和我之間的語言客套,利用等待的時間,聚精會神把企劃書仔細從第一頁第一行的第一個字看起。會這樣強調是因為我見過許多客戶在接到類似這樣的東西時,總會把條列在前段的主旨、訴求等純文字說明跳過而直接翻閱後面的分鏡表,畢竟具體的畫面怎麼說都比抽象的內涵來得容易吸收,然後,我得開始面對各式各樣的提問,而偏偏許多問題的答案根本是在被跳過的那些文字裡就可以找到。
  對於想法的文字化被忽略這種事,我完全不介意,但把想法以口述的方式呈現卻一直是我所不擅長的,有時我甚至會對這種事產生畏懼,無論是工作或者日常生活,乃至於男女情感,「說」對我來說,總是充滿了困難。如果連防禦性的說.明.都感到困難,就更別提攻擊性的說.服.了。
  當我發現在幾分鐘之前才剛認識的Irene如此認真看待我的作品,我因而對她有了更進一步的好感。於是在等待過程的無聊中,我除了不斷喝著餐廳供應的決明子茶以外,就順勢鎖定位在左斜方的她的樣子做為我目光的暫棲之所,也因為她正專注在她眼中的事物,所以我看著她簡直就像在看一幅畫,畫的本身與看畫者之間互不干預,全無障礙。
  她的樣.子.幾乎可以說是為了詮釋「粉領新貴」這個名詞而存在,非常典型。因為是席坐在和室地板上,於是她將穿著深色絲襪的修長雙腿以膝蓋部位為中心做出170°的彎折,因而造就出小腿、大腿與臀部間優美的層疊效果。此外,剪裁適身的窄裙密實包裹住大腿中段以上直到腰部,協調了上身款式簡約的純白襯衫。由於金紫色條紋領巾已經和套裝的上衣一同事先掛在角落的壁鉤上,所以看得到她曝而不露的領口配掛著一條造型巧緻的銀質鍊墜,耳垂之下也相應懸著同樣系列的墜子,伴隨頭部的微傾輕輕搖曳。她烏亮的頭髮一絲不茍盤紮在腦後,用了鑲嵌水鑽的髮夾確實夾住,額頭以下連接眉心、山根、鼻梁、人中、嘴唇乃至下頦所構成的線條,清晰勾勒出姣好的面貌輪闊。
  坦白講,這樣仔細端詳著Irene,讓我覺得開會有時也是件愉快的事,不過正當我偷偷那麼想的同時,我身後的拉門就冷不防被拉開了。
  我背對著就已經聽到了多A豪爽的招呼,Irene也暫時放下手中的企劃書和我一同禮貌性起身,等候兩位主事的老闆分別入席。多A進入時首先活絡著氣氛,一手握住方董的手臂、一手頻拍我的右肩做為雙方初次會面的引見。當方董與我握手之後,忙著在身上摸索的同時,Irene便積極地從皮包裡取出方董的名片代遞而來。皮包裡永遠預留一疊老闆的名片,光從這個親切細心的小動作就可以觀察出,這個人絕對是適任行銷、不可多得的好部屬。
  相謙之後,方董坐進面向我的主位,多A則坐在我的右邊,長方形的桌面正好分據了四人。多A坐定之後一面翻閱menu向服務員吩咐菜色,一面帶動相互間不可避免的應酬寒喧,話題從濕冷的氣候到球場的勝負……。過程中我一度分心,望著服務員記錄菜單的動作,突然很無厘頭地思念起H.K.和她那本充滿塗鴨的行事錄。她差不多該到了吧,她的眼睫毛刷好了嗎……
  這樣的漫聊持續到我猜想主廚大約正在為切好的生魚片擺盤準備出檯的時候,方董終於率先切入了今晚會面的主題。
  「關於這則廣告案……」 
  Irene立即接道:「企劃書我剛看了,個人的意見是,已經沒有檢討的必要了。」
  方董聽完Irene的意見表達,輕輕「唔」了一聲,然後把企劃書接到手裡,以瀏覽的方式快速翻閱著,隨口說道:「我記得妳一開始的態度還蠻保留的……」
  聽得出方董的語氣別有意涵,我看向Irene,發現她因為方董的直言而顯得尷尬。
  「別介意。」方董大方說明:「既然是開會,當然是就事論事,大鳴大放。」
  「當然當然!」多A立刻也接來一本企劃書,開始翻閱……
  包廂裡暫時進入了圖書館式的安靜,Irene主動替我補斟茶水,說道:「是不是等大家都看過了再做進一步討論呢。」
  「嗯,最好是這樣。」我從容地回應Irene,然後不露跡象地轉過臉觀察著多A的反應──別忘了我事先說過,他才是我的顧忌。
  多A的表情果然如我預期那樣,隨著翻閱的速度展開變化,當他第三次再.往前翻找著某一句他想獲得的文字時,我意識到情況即將不妙,於是起身,藉口離開包廂。

  離開包廂的我並未按照我的藉口走向廁所,因為並沒有那個需要,我只是直覺認為我必須暫時離開那裡一下。更具體的說法是,我想,我有必要暫時離開多A遠一點。
  雖然確實從包廂脫身,但我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做甚麼才好,因為總不能就這樣率性地離開飯店吧。
  我稍想了一下於是攔下了正好行經的一名飯店服務員,問道:「請問這間飯店裡有甚麼是值得參觀,用來打發時間的?」
  我這麼問了之後連自己都感覺唐突,就更別提被問的服務員了。不過他還是很認真地抓了抓後腦杓,深深考量之後,說:「這樣的話,請跟我來。」
  我於是跟隨服務生的腳步,終於被帶到lobby東側一個做為空間區隔作用的大型水族箱前。
  「這裡可以嗎?」服務生禮貌地問。
  「很好。謝謝。」我回答。
  於是我就這樣站在水族箱前面看著水族箱裡面的一切,包括游來游去的各種魚類、綠色水草、白色底砂、透明無所不在的水,以及不斷向上冒著的氣泡。
  傻瓜一個!簡直像呆了。
  我這樣一動不動,佇看著一條身長大約六十公分的幼鯊以逆時鐘方向迴游了大約十圈左右,突然被身後的喊聲叫回了神,轉身一看,是寧可盛裝不惜遲到的H.K.。
  「來啦?」我招呼著,並且留意她的眼睫毛,果不期然刷出了動人的型態。
  「嗯。」H.K.回應,接著一臉納悶地問:「你呢?你怎麼會站在這呢?他們呢?」
  「都到了呢!而且想必主菜也已經上了呢!」
  「那你怎麼會站在這看著鯊魚游泳呢?拜託可不可以不要老做一些孤癖令人費解的事,好.不.好.呢.?」
  即便H.K.的年齡小了我好幾歲,但面對她的責備我突然感到語塞,不知道如何做出解釋。
  「混蛋──」
  H.K.的身後突然傳來多A的怒吼,不但H.K.吃了一驚,我想周遭的人都因此嚇了一跳。他們從各自的方位投射目光,追蹤多A快步的身影,一方面是確定混蛋兩字罵的不是自己,一方面則是好奇那個被指稱混蛋的究竟是誰。
  H.K.轉過身看見多A來勢洶洶地走近,連忙認錯地說:「對不起,我遲到是不得已的。而且我已經事先向您報備了呀。」
  「說的不是妳!讓開!」多A一樣的大嗓門,並且粗魯地動手把擋住我的H.K.推開。
  我對多A對待H.K.的舉動感到不悅,但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他揪住了領口,狠狠壓貼了身後的水族箱。想必身後的鯊魚會被這股突如其來的震動嚇了一跳,真是不好意思。不過現在似乎不是關照鯊魚的時候,因為多A嗤牙裂嘴的表情已經遠勝鯊魚了。
  「為甚麼擅自更動我的創意?我的『千萬別漏了』到哪去了?」多A失控叫吼著:「你是故意跟我做對嗎?」
  多A會有這樣的反應,我早就心裡有數,所以才藉口離開包廂,避免當面發生衝突,但我萬萬沒想到這個人的EQ居然會糟糕到這種程度,簡直是以尋仇的心態追到外頭。
  「文明點行不行?」我十分不悅地瞪著多A說道。
  「對對對,文明點。」H.K.亂了方寸企圖勸架,不過她順著我的話說,實在是大不妙。
  多A果然遷怒地把矛頭指向她,吼道:「妳瞎了眼沒看到交出的案子有問題嗎?我派妳去窩一晚上,難道只為了陪他睡覺。」
  我聽言後,遭到激怒,於是吼了聲:「閉上你的髒嘴!」
  原本打算豁出去乾脆跟他好好吵一場架,不料多A竟冷不防朝我揮來一記拳頭。我突如其來地感覺左臉頰一熱,不等疼痛感傳達到腦部就直接回拳,並且正中他的鼻梁。
  多A吃了我一拳,本能地摀住臉蹲了下來。我揉著臉頰的疼痛,心忖已經是老交情了,這一來一回總該讓彼此冷靜了吧。誰知多A居然不願善了的又拔身而起,「呀──」的聲,像野獸般撲向我。我本能地拉著H.K.倒退,所幸飯店裡的幾名警衛終於趕到,由後架住了多A。
  「你這混蛋!幾百萬的生意眼看要毀在你手裡了!想想當初是誰提拔你的!你猖狂!你恃才傲物!你目中無人!……」
  我與H.K.被另兩名警衛隔開,眼睜睜看著情緒失控的多A一面叫吼一面被拖離。
  雖然平分秋色地互挨一拳,但我心裡卻感到異常難過。丟了case倒無所謂,就算從此失去合作的機會也真的無所謂。我難過是因為,已經朋友很少的我,大概從此又要失去一位。
  「你受傷了嗎?要不要緊。」H.K.關切地問我。
  「我沒事。」
  「才怪呢!」H.K.驚嚇地哭起,兩行淚渲染了眼影的黑,唏哩呼嚕地流了下來。
  「為甚麼會搞成這樣?都是我的錯……」
  H.K.不顧形象地放聲嚎啕,我連忙把她的頭壓進懷裡:「噓,別哭,小心花容失色,太難看了。」
  「早就花容失色了啦……。我沒遇過這種事,至少從沒站在離打架的人那麼近過。」H.K.繼續嗚咽著。
  要命!多天真的女孩,就連哭都找不到重點。
  「乖!」我安撫道:「妳冷靜點,去把事情圓滿了。」
  「圓滿?我能做甚麼?」
  「先去警衛室看看多啦A夢的狀況,趕緊幫他把鼻血止了,安撫好他的情緒,然後回包廂聽客戶的意見。剛才的事,就當沒發生。」我一一交待著,確定她聽明白了。
  「那你呢?」H.K.抬起頭,茫然地問我。
Hazel 2008-03-03 17:34:47

廣告人?

無的放空 2008-03-02 13:36:32

這&quot多A&quot器量也太小了ㄅ?!文外的你是廣告人ㄅ?!這麼瞭廣告提案作業?!...讓我想起年輕時提案,那時候是台灣&quot意識型態&quot廣告崛起的年代!!盲點是玩弄了創意,遠離了行銷!!ㄏㄏ...

秋天 2008-02-29 10:06:38

好緊張喔
『你呢』
我也想知道..

版主回應
我呢?
找尋藥酒自顧療傷
...^^
2008-02-29 18:2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