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是從我發生事情之後隔年, 我一個年屆70的母親, 一個年屆80的父親,開始因為各種原因輪流進出醫院.
身體初癒的我,就以這種方式開始重新融入到家裡的生活,也因此開始熟悉醫院的住院運作模式.

記得急診室的家屬是比較可憐的, 因為病人有病床可以睡,陪伴的家屬卻只有一張椅子可以休息. 我記得我在榮總醫院急診室陪伴胃出血的娘時,我整夜都無法找到地方睡覺, 於是乾脆睜大雙眼撐到天亮,可是隔天辦理出院後,我也累癱了, 請了一天假在家休息.

如果是正常住院的話, 榮總&台安醫院都有提供摺疊起來當沙發椅,攤開後可以當單人床的設備,讓家屬可以好好過夜休息. 不過榮總的護士可以視情況提供枕頭棉被給家屬睡,台安醫院就要家屬自備了.
榮總的住院樓層有免費wifi可以用,台安醫院則沒有.
榮總的住院病患在共同的食物料理間除了有蒸飯箱可以用,還有冰箱可以共用.但是台安醫院就只有蒸飯箱了.
榮總的餐廳比較多選擇,台安醫院則比較少,通常要走到遼寧街或是中崙市場去買才可以.
榮總醫院內可以觀賞到陽明山的景致,台安醫院則只能看到台北市的繁忙交通.
不過榮總位在天母地方太偏僻, 台安醫院則位處於小巨蛋離我爹娘家較近.

我輪值的醫院多是這兩家醫院,至於我爹曾經住過的三軍總醫院,因為時間太短,我則不復記憶了.

默默的,我已經知道,抵達新的住院地,要觀察茶水間在哪裡,垃圾間在哪裡,有甚麼東西可以跟護士領.病患服有分手術衣(一般是後開式,和服式樣)跟一般住院服(前開式的和服式樣,或是有鈕扣).

也許是進出的次數太多.我們家的人已經不再對於爸媽需要住院的事情感到憂心.已經可以很冷靜的處理.每次都會問清楚醫生,預估的住院天數,然後開始默默的排班輪流照顧.

很感謝爸媽的感情總是那麼好, 所以讓我擁有很多兄弟姊妹,平時雖然會對於爭取爸媽的注意與愛意而有多爭執,但是碰到這種時候,就會覺得還好有這麼多人可以輪班. 因為現在在台灣的醫院,有很多事情是要家屬自己去注意到的. 畢竟醫生與護士都很忙. 所以一般的飲食排泄紀錄,或是很多小型病人要自發性的復健診療,都要家屬自己處理與安排.

每次在醫院輪值,總是會讓我的心靈起了很多波瀾.只是我們家的家風總是在外人面前強作冷靜面對處理. 因此即使是我娘當初被診斷出有肺腺癌, 我的表情仍然很漠然, 只是淡淡地問醫生有甚麼處理方法. 因為我知道, 如果我稍有露出擔心的表情, 我娘一定更緊張. 我娘因為沒有機會受過教育,所以每次這種病情的診斷聽取報告,都會由我們幾個姊妹或是我哥來負責聽取. 我娘如果發現我們表情很輕鬆, 他也就不會那麼緊張.

但是我發現,我的這個習慣也表露在我自己的人生挫折上. 可惜遇到不明究裡的, 就會覺得我處理事情的態度太過理性與冷靜. 卻不知道, 這是我長期被訓練來的. 因為為了要讓家裡的兩老安心, 我們不會隱瞞事情, 卻總是會重話輕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們家的習慣,總是面對問題,處理問題. 我們家兩老總是對於每一個開刀治療的需要, 都沒有拒絕過. 都是很堅強的面對每一次的手術. 這是我爹在進行人工膝蓋置換的手術前, 還微笑比出勝利手勢. 我知道, 我爹是做給我娘看, 安撫我娘的心. 否則在前一晚,麻醉醫師給我簽手術同意書時提到, 有可能會引起心臟衰竭問題時, 我爹還是跟沒事一樣的進手術房.

說到我爸會在83歲高齡仍然選擇開刀置換人工膝蓋, 我爸說, 他不想成為大家的負擔, 他想要可以自己行走自理自己的生活.這是我爹的愛情觀吧? 是男人, 就要像個男人般有肩膀與擔當,不要讓家裡的女人擔心.

爸爸每天待在醫院的狹小空間, 努力的忍著痛進行復健, 總是不希望麻煩我們太多. 唯一會跟我們撒嬌的,就是每天丟出他想要吃的東西清單要我們去採購. 我爸很節省, 他丟的食物清單, 總是不出鹹酥雞,鹹粥,雜醬麵這類小吃. 每天收到命令, 就會開始去附近搜尋.

由於我剛好最近非常忙碌, 常常是帶著電腦去醫院收信處理公事. 我爸會在我吃飯時, 幫我注意, 我的outlook信有沒有收信進來,還是沒在動.如果一直沒動靜, 會提醒我注意一下是否網路有問題. (我一天的信件量已經逼近500封,所以收信軟體基本上很難有機會出現空檔,沒有信收進來). 看著我在回信給客人或工廠, 我爹還會餵食我食物, 擔心我忙於工作忘了吃飽飯. 半夜在醫院睡覺,我爹起來上廁所時,也總是順手會幫我蓋好棉被, 就擔心怕冷的我會著涼.

一到九點就會開始要我快點去洗澡, 一到十點就會說快點睡覺. 完全是將小學時代的生活時間表放到現在來操控我. 不過因為我爹早上六點多就會餓要我起床去買早餐, 所以一般我輪值時, 我的確會乖乖十點入睡. 否則隔天還要趕去上班, 會累爆.

這兩天, 我爸已經可以自己下床上廁所. 也已經可以慢慢的上下樓梯. 我期盼他可以快點恢復,快點能夠自己走路. 否則看著他舉步維艱的模樣, 我真的只有乾著急的份. 而我手上焦頭爛額的那批貨, 總算開始出貨了. 傳說中要應聘給我的助理總算在7/21要報到.

希望我的運途可以開始慢慢轉好, 不再讓我總是覺得身心俱疲.
你說, 愛情生活呢? 喔, 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