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4-12 00:14:52DADAICBS

【細說從頭】朋友

詔於人萬里無雲
涵其心海闊天空

生命的過程裡,我們在每一個特定的時點,會遇到一些影響我們至深至遠的人,我本來不太相信什麼巧遇貴人之類的邏輯,但是這些年來的際遇,給了我一種不同以往的思考,它絕計不是徐志摩筆下的「我是天空裡的一片雲,偶爾投映在你的波心」之類的交會,明白的說人與人之間許該是互相影響互相生就,就像高中時代的英文老師說過的,我們在適當的時機,要下決定到底是要去Push對方,還是要去Pull對方?一個老師對眼下的學生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而人與人之間互為師的關係實在也是一個巧妙安排的因緣,潛移默化中,有時候我們自己身在其中也渾然不知。

小老闆是應徵我進來公司的主管,我得承認在這之前我沒有什麼面試經驗,不曉得是提前老化了還是如何,在這之前所謂的「找工作」這件事,除了自己實際上也是投資者以外,都是憑著認識的人互相引介,並沒有到一個陌生的公司去應徵的經驗,一般來說那都是有了一定年紀或是工作資歷之後,所累積的人際關係對應出來的回饋,於是這個面試的經驗對我來說也算是回味了剛退伍或是剛出校園的社會新鮮人求職的滋味 。

面試那一天也還算是有趣(想想這個形容詞似乎不太適當),但後來我知道他也是千篇一律地說了「公司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不算小,不管怎麼說,在這裡你一定可以學到很多東西。」這樣的開場白,事後我常想起在電影【新上海灘】裡丁力對許文強說過的一句話:「要是你腳底下還有一粒上海灘的沙子,我想你會後悔你叫許文強」--笑,當然這句話是完全不相干的了。

第二天到了公司上班才發覺,小老闆也是公司才空降到台中不久的,正確地說他是大老闆的拜把兄弟,而這個大老闆,在我後來的認知裡,他就像是水滸傳裡的及時雨宋公明一樣,那個待人接物的性格一直都是我非常心儀的男人本色,然後問題來了,我發現小老闆他連電腦怎麼開機都不會,於是剛開始上班的那一陣子,我便成了實質上他的電腦啟蒙老師,不過這個部份我真的該好好地讚賞他一番,一個過了四十的男人,那種認真學習的態度真的讓人很感動,到了我們相繼離開公司的時候,我想除了資訊部門,並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電腦了 ,這對我來說實在也有著相當程度的成就感。

小老闆是個擁有非常好的外表的男人(能讓我這樣說的男人實在是不多的),他不是那種小白臉型的溫文,卻有著一襲歷經滄桑男人少有的淡定,當然這和他之前的經歷有一定的關係,剛開始上班沒多久他便開始影響我,因為他對姓名學有相當程度的理解,因此對我說了最重要的就是要圓融,因為我是個非常尖銳的人,即便表面上沒有表現出來,底子裡是不會變的,這個想法影響了我的個性相當的深遠,回首來時路,後來我待人接物若有一點點的進步,他的影響實在是舉足輕重的。

在共事的過程當中,我們幾乎沒有職級的限制,他的另一半常常說到,全公司大概也只有我敢在他面前這麼大膽地批評他,連董事長也不會這麼對他,後來我覺得這個部份的他,正給了我一種身教甚於言教的暗示,而小老闆對我最常交辦的工作其實是--關於這個問題,你好好地思考一下,告訴我怎麼樣做會比較好?對,是【思考】,其實人的價值,不就顯現在能夠思考這件事上嗎?

工作的這幾年當中,公司相繼成立了網路公司,以及許許多多異質的子公司,最重要的是跨國際到香港去開了香港公司,以便為了她的大陸市場先做暖身,雖然在這之前小老闆是派駐到香港的預備人選,後來因為一些文化面的差異陣前換將,小老闆常跟我說,要懷著感謝,我們正好遇上了一個企業擴張的時機,這個時機學到的經驗不是錢買的到的,要好好的觀察內部的一些變化以及會面臨的問題,果不期然,隨後公司就歷經了一場規模頗大的人事大地震,許多的經理人被徹換,我也算是大開了眼界。

年前有一家國際企業的營運長,跑來找小老闆,要找他到上海去負責上海市場的行銷,希望他在一個星期之內下決定要不要去,也開出了非常優沃的條件,小老闆問了我一個問題:「你準備好了嗎?」我說我可以說走就走,他笑了,其實我也只是說大話,我雖然比別人有膽識,可是在研究了一些台商在大陸所面臨的種種問題之後,我明白那不是一條好走的路,後來我們放棄了去上海的想法,小老闆回了那個營運長--「你也知道我和公司大老的關係,很難說走就走。」這是我開始思考忠誠度的一次,當然就個人的生涯規劃來說,有些人換跑道是為了一再地增加自己的身價,也或許有滾石不生苔的道理在裡面,不管怎麼說,選擇權是在於自己,做了選擇,就不用再回頭看。

事後想想,也明白了很多事情,生命的過程裡,我們在每一個特定的時點,會遇到一些影響我們至深至遠的人,那個人也許是同學,也許是求學過程裡的老師,也許是一個朋友,也許是一個中途進入人生的陌生人,甚至於是一段旅行中飛機上坐在旁邊的旅人,或是網路上因緣生就而來的碰撞,在這個過程當中,我們影響了別人,也被別人影響,記得還有人說過:「人們很容易對兩種人傾吐心事,一種是陌生旅途中的陌生旅人,一種是外遇的對象。」我想,這其中冥冥註定了的,是我們很難想像也該好好珍惜的。

【緣份不假緣更真-緣滅情更深】

2002/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