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也蠻喜歡CD裡收錄片中老詩人的獨白。我還邊看電影，邊要自己記得這段話呢，」我把手機很小心的放到牛仔褲的後口袋裡，這樣它震動我才會知道，「如果，明天是比永遠多一天；那麼，今天，就是永遠。到我這把年紀，越來越相信這段話，總覺得生命是從那一頭算過來的──」怎麼搞的，我在對一個小女生演講呀？

櫃檯裡的男女工讀生，好像很挺她，自動就到外場服務去了。
經過身邊時還特地望我一眼，彷彿大官人我，被繡球拋中似的！
「我以前玩的部落格就叫《比永遠多一天》！這影片妳和誰去看的？」
「就自己和影子搭公車搭捷運到華納威秀去看。」
「男朋友呢？」
「那時候才二十歲，到現在也沒人要，嘻嘻。」嘻得好小聲，順帶拉了拉開岔的裙邊。
我沒說不信或才怪，她這麼天真又自然，怎麼說呢？倒是想問她那抽繩有用嗎？下拉會怎樣？
「我也喜歡寫詩。」說著，我往前面陽台走。
「寫詩得別有一種心靈，那求不來，我覺得。」
她竟然不怕挨罵，我是說一忽兒放下工作，隨我走向前頭──
「你到底幾歲啦？」
「我看起來很老嗎？」
「不，好young。」
經過中間走道時，兩邊的客人們有的探了頭，瞧了。
我知道有一些情緒氛圍或者說情緒能量散發著，某種頻率的，氤氳的光。
「我不比小孩小，不比老人老，四十八了。」
「我二十四。」她好性緻的衝我一笑，馬尾一甩，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我們一起站在低於腰際的枕木粗繩欄杆旁，看海。
「怕了嗎？」其實我也不曉陽在問啥？又像知道？
「不怕。」
「海面一直是灰灰的嗎？」
「今天啦。」
忽然，我回頭看向室內，很快的，被飄飄的裙襬沾到，手。
風不大，可見衫子薄。

我看見右手邊一排大王椰子樹下的一整排全新的海灘躺椅。
「我懷疑我的質疑是一種逃避，不敢投入未知，」即使是愛、愛情；我又來了，這六個字OS。

我朝著她剪紙一般，乾淨俐落的側影講話，好長好翹的睫毛，也是黑的。

「年齡最多兩個數字，給你一百歲──」
「它也不會是你。」她加上這一句時，太陽好像低了些。
眼前不再是灰是藍而已，是誰加了些橘紅和火紅？
「妳不問我一些什麼嗎？」
「為什麼要？」
「難道就因此，要停下來嗎？」她，木馬，咿，我真的在白色的沙灘上，那斜飛的S曲線各點發現散落的各色木馬，眼窩處赫然亮起將晚的燈光，逐一，逐一。

「不過我還年輕大可犯錯，你呢老爸？」她眼睛星子也似的照向我；另一隻木馬。
「這以前是沒有的！」我指的是那些木馬亮燈的設計，「也好，妳就叫我一聲老爸吧！」

我把食指咬在嘴裡，狠狠，我需要某種的痛，來──
「愛不需要負責，不需要刻板與框框，至少對我的愛不必。」
木馬旋身要走，驀回首，「那是我向社區發展協會提的設計！如何？」

「嗨！我結婚了。」我覺得她，帥氣、篤定。
「想也知道。」她扭開雪白的長腿兒、身影染上一層霞光。
「你有我手機號碼，由你決定。」我彷彿可以聽見她心海的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