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03-12 01:00:31西哈諾

星晴

傑斯珀一早就坐在棕櫚樹的綠蔭下,兩手的食指與拇指架了個方框,瞇著眼睛四處找尋一張最美麗的景色。

這是個爽朗的晴天,海水湛藍而平靜,溫馴的風在海面上灑滿細緻的金粉,感覺上,就像太陽神阿波羅正駕著馬車從海面上走過一般絢爛。

陽光透過樹葉,輕輕地篩在傑斯珀的素描紙上,而傑斯珀已經取好了景,一面拿著鉛筆比對著波光瀲灩的海洋,一面小心翼翼的將這份美景描繪下來。他畫了又擦,擦了又畫,很執著的想要將圖盡量畫的幾乎是完美為止。

其實,傑斯珀已經好久沒畫過圖了,這次會又重拾畫筆,也只是因為他想試著親手畫一張圖,送給他心目中的卡多利亞公主,然後,再看一次她開心的微笑。

原本,他是想多寫幾篇詩句給卡多利亞公主,但是前陣子,他做了個惡夢,整個被子不知道是讓汗還是淚弄濕的一塌糊塗,即使醒來,他的情緒還是籠罩在過去的陰影之中,久久無法散去。

然後,他便發現自己幾乎寫不出任何詩句了。縱使,他仍有澎湃的情懷,想要藉著文字出帆到卡多利亞的心裡,可是,他就像是受了詛咒一般,整天看著空白的本子發呆,怎麼也無法像寫出那些澄澈如水晶的真心字句。

傑斯珀不禁有些慌了,如果,他失去了書寫的能力,他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換到卡多利亞公主的醉人微笑。所以,他才會翻出塵封許久的畫筆,嘗試用生疏的筆觸,專注地描繪出一份真切的心意,來代替他似乎已經喪失的文字能力。

從第一次看到卡多利亞公主時,傑斯珀就不由自主的被她所吸引,整個心神都泅泳在思慕的漩渦裡。他常常終日心不在焉,腦海一直縈繞著她笑聲的餘韻,而那一本小小本子,則是思念的居所,每一個失眠的夜晚,他總是在月光下,寫滿整夜的呢喃私語。

見過卡多利亞公主的倩影之後,傑斯珀就經常躲在她城堡的花園裡,倚著籬笆,傻傻地等著她從窗口中露面。慢慢地,他知道公主的喜歡在晴天的時候,小手托著粉嫩的臉頰,以一種足以融化一切的溫柔眼神,眺望著金光浮動的海洋。幸運的話,他還會瞧見公主捧著一本小詩集,用黃鸝般的歌聲,吟唱著一首首美麗的詩歌小曲。

每當傑斯珀看著卡多利亞那燦爛的笑容時,他總覺得沐浴在和煦的陽光底下,整顆心暖烘烘的,好像吹一季的寒冬也不會著涼似的。所以從見過卡多利亞微笑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心中暗自許了個心願,不論如何,他一定要讓那陽光的笑容,永遠停泊在卡多利亞純真的臉上。

於是,傑斯珀開始以一份單純的思慕,用靈魂焠煉成的字句,綴上從謬斯借來的巧思,寫下了一篇篇獻給卡多利亞的詩篇。最初,傑斯珀只是偷偷將這些詩篇藏在他秘密的小本子裡,根本不敢拿給卡多利亞公主,畢竟,他和公主之間的距離,實在是太遙遠了。

有一天,他看見一朵烏雲飄過卡多利亞的臉龐,他的心情,也跟著灰了。他捨不得見到卡多利亞公主一直難過下去,所以他試著寫一些明亮而溫暖的話語,偷偷在夜晚攀入城堡,放在卡多利亞的窗櫺上頭,用一顆最豐碩甜美的蘋果壓著。

他整夜守在城堡旁的花園裡,希望卡多利亞能早點發現那張字條以及那顆蘋果,然後,所有的烏雲就從她的臉上散去。夜深了,卡多利亞的窗內的燈卻一直亮著,他知道公主一定失眠了,晚風再冷,也比不過他那份心疼的感覺。

終於,窗戶開了,卡多利亞原本打算一如往昔,對著星星訴說心事,但是她卻訝異地發現窗櫺上那張黃色的紙條以及那顆鮮紅的蘋果。她擦去眼角殘餘的淚光,靜靜地讀著那張紙條,慢慢地,陽光逐漸透過烏雲,映照到她的唇瓣,卡多利亞竟然露出一抹晨曦般的微笑。

縮躲在花園的傑斯珀一見到卡多利亞笑了,他突然覺得鬆了一口氣,很高興那朵討厭的烏雲終於離卡多利亞而去。夜涼如水,可是他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他滿足地繼續看著卡多利亞小口小口的吃著蘋果,他的憂愁好像也一口一口的給吃掉了。

掙扎了好久,傑斯珀終於鼓起勇氣,將他寫過的詩篇,一張一張的在每個深夜,卡多利亞熄燈熟睡後,偷偷放在她的窗櫺上頭。也許,他從來就沒有屬名過,但他的感情,卻是毫無掩飾地表露在文字裡。卡多利亞可以永遠不知道他究竟是誰,他只是想看見卡多利亞閱讀詩篇時的陽光笑容。

有時候,他會用一些特別的小東西,代替蘋果壓住他所寫的詩篇。如果,他到海濱,他就會挑選出最漂亮的貝殼回去;如果,他到森林,他就會摘下最鮮豔的花朵,圈成一個美麗的花環;如果,他沒出門,他就會用小草編成一隻隻可愛的蟋蟀。

沒什麼特別的理由,傑斯珀只是希望這些小東西,可以多換來幾朵卡多利亞的微笑,讓卡多利亞可以在每天清晨開窗的一瞬間,就可以因為這些小驚奇,而擁有一整天美好而愉快的心情。

然而幾天前的一場惡夢,卻使傑斯珀在驚醒後,喪失了寫詩的能力。他知道是過去的陰影在作祟,不讓他繼續依賴文字訴說一份真切的心情。他慌了,因為,他還有好多靈感想為卡多利亞書寫,然後,再多看一眼卡多利亞在閱讀詩篇的醉人微笑。

於是,傑斯珀才會嘗試著重新拿出畫筆,來到海邊,想要畫一幅卡多利亞最喜歡的陽光海岸的圖畫,代替詩篇,放在卡多利亞的窗櫺上頭。他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完成這幅幾年來唯一的一張畫,他總覺得畫的不夠完美,只能祈求卡多利亞在看到這幅畫後,依舊會給他一朵微笑。

對平凡的傑斯珀來說,卡多利亞就像遠方最明亮的一顆星星,每次凝望著她的星光般的笑容時,他就覺得他的生命永遠普照在晴天當中,擁有她的微笑,彷彿就擁有全世界的陽光。

只是,他也明白,卡多利亞是一份只能用眼神仰慕的璀璨星光,她的美好也許是他耗盡一生也無法企及的距離。就像那個惡夢所暗示的一樣,傑斯珀其實很清楚,這種妄想最終的結局可能會是如何。

不過,傑斯珀決定不要想得太多,現在,他只想好好的將這幅畫完成,改在今天深夜放到卡多利亞的窗櫺上頭。夕陽染紅整片雲彩,傑斯珀不自主的想起了卡多利亞微笑時的胭紅臉頰,笑著擦乾淨多餘的雜線之後,他就可以完成這一幅畫了。

畫完後,他就躺在沙灘上,靜待夕陽淡去,濃墨的黑夜於是來襲,星星就像是卡多利亞閃爍的明亮眼眸,綴成一整片夜空的美麗。

他心想,卡多利亞此時也會開窗看看這片燦爛的星空嗎?其實,他很想告訴卡多利亞,她失眠時所看到的星空,其實一點也不寂寞。擁有星星的晚上,就是黑夜的晴天,而她的微笑,比白天的陽光,還要溫暖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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