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1-14 23:49:56西哈諾

遺忘.埋葬

學習著遺忘,我終於回到這個地方,悼念過往。立在入口,我端望許久。櫛比鱗次的墓碑依舊矗立在山坡,與我對望成莊嚴的沈默。而雜草宛如時間的蔓延,繁茂的枝葉卻襯托出獨自來訪的孤單。

氣氛如秋風一般蕭條,但感覺也跟空氣一樣清新。拎著懷念的心情,吸足了釋然的勇氣,我好不容易才拖動了倔強而沈重的步伐,來這裡一一追悼曾經埋葬的往事。撫著碑文,字間的回憶,也緩緩從指尖傳回。封印在墓中的往事,如鬼魅般瀰漫整個山頭,記憶就像無法安息的亡魂,在耳邊濤訴著遭我拋棄的殘念,逼的我不斷想起對於昔日的眷戀。

我何嘗捨得丟棄這些往事呢?那些埋在土中的,都是我曾經擁有的在乎,而埋葬往事,就如同割捨一部份的自己。只是,那一份情感已是無可救藥的重傷,療不好的傷只會是一輩子的疼。於是,自私如我,只是狠心丟下罹患絕症的往事,用塵土覆蓋成傷痛的死亡。

都怪我學不會淡然往事,才無法背負過去的傷痕,以痛為茁壯的歷練。敲敲玻璃般的假裝堅強,我無奈的看清自己其實是很脆弱。扛不了傷口的痛楚,我只能將壓在心口的負荷放下;學不會在遺忘中成長,我只能忍痛選擇了埋葬。

懷著愧疚的心情,我記起那隆冬的一年。寒流如潮汐般不停的來襲,積雪堆成最冰冷的冬天。耐不了如此寒心的季節,我只能在外表以淡漠封凍為冰面,隔絕成心底唯一的溫暖。而冰上的傷痕也禁不起太多的觸碰,勉強突破的後果,只會將自己龜裂成無可彌補的流冰。

因此,那年我埋葬了許多傷重的往事,螫伏在冰封的水底,等待春天的來臨。直到和煦的陽光將寒冰融成一條潺湲的細水,我知道那會是我冰痕傷口消失的時刻,然後,接著流回記憶的大海,悼念那些曾經捨棄的往事。

於是,我回來了,到這一個埋葬著許多往事的墳場。陽光已經散去了漫滿山巔的霧氣,只留下風輕雲淡的天氣,映照著學習遺忘的淡然心情。隱然間,生與死的邊界變得特別的清晰。過去是死的,未來是活的;往事是死的,自己卻還要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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