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擅長且喜歡考試。

他堅信，這世上，任何問題都可能對應一個以上的答案。

而他非常專長把最好的那一個答案找出來。

就這樣，他從小到大一路過關斬將，通過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考試，終於成為一家大型公司的高層，管理上億的預算與數以千計的員工，回答和處理各式各樣的問題。

某天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考場中，他左顧右盼沒見著半個熟悉的面孔，只是空中混雜著一種「肅殺之氣」，這味道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仔細品味與思索後，他確信那是考場的味道。

好懷念的味道啊！他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伸手把玩起放在桌上的原子筆，活脫回到參加聯考的學生時代。

要考些什麼呢？他在思考著，卻完全沒有頭緒。

然而，這個疑惑只能困擾了他一分鐘。

考什麼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有題目就會有答案，更何況，以我現在的身分地位，有誰可以說我錯呢？他益發自信地把筆越轉越快。

就這樣，考試鈴聲響起，面無表情的監考老師把考卷放在排頭，讓考生逐一地往下傳遞下去，教室傳出一陣陣如波浪般嘩啦嘩啦的聲音。

他壓抑住內心的興奮接過考卷，依序把考卷傳下去，然後把自己那一張放在桌面上，閉起雙眼，面露微笑地作了幾次深呼吸。

這是他考試前的習慣，這麼多年過去，一點都沒改變。

倏地一聲，他張開眼睛，準備火速回答問題。

哪裡知道，一看見考卷，他整個人愣住，考卷上除了他的名字外，沒有其他任何一個字。

怎麼可能？！他急急忙忙地把考卷翻到背面，背面更乾淨了，連名字都沒有。

他慌慌張張地左顧右盼，旁邊的考生們一個個奮筆疾書地拼命寫著答案。

該不是只有我的考卷事空白的吧！想到這裡，他心頭一驚。

他抬起頭望向監考考師，老師還是一派鎮定地在教室周圍踱步。

不行，我要冷靜地想想，說不定題目藏在考卷的某個角落，這世界哪有出現空白考卷的狀況發生呢？沒有題目哪裡來的答案？沒有答案哪裡來的分數呢？沒有分數又為了什麼要考試呢？

他又認真地盯著考卷看了好幾次，直到眼睛冒出金星，考卷還是白紙一張。

他終於壓抑不住舉起手來，大聲問說：「我的考卷沒有題目。」

哪裡知道，監考老師一句話也沒說，倒是所有考生不約而同地轉向他，異口同聲大聲地說：「這張考卷本來就沒有題目！」

聽到這個答案，他整個人從夢中嚇醒。

原來是一場夢，真是嚇死我了。驚魂甫定的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繼而想起似地自我解嘲地說：「這世界哪裡有沒有題目的考卷呢？」

幾天之後，他去醫院看自己的健康檢查報告。

只見醫生滿面愁容地告訴他說：「董事長，您得了肺腺癌，而且已經移轉，如果狀況不好，可能只剩幾個月的壽命……….。

怎麼可能？我明明不抽煙、生活起居正常，而且定期做健康檢查啊！他在心裡自問自答起來。

醫生後面說的話，他一個字也聽見進去，而當時他的心情跟第一眼看見空白考時一模一樣。

《徹的話》

癌症是現代人普遍的病症。

跟其他的疾病比起來，它的致死率真的很高。

但又有什麼稀奇的呢？

人的死亡率亙古以來就是不動如山的百分之百。

據說，黃霑得知自己罹癌時，只笑笑地說：終於輪到我了。

國修老師則說：這是菩薩給的考卷。

徹媽聽到醫生說她罹患肺腺癌時，一句話也沒多說地，聽醫生把診斷與治療建議說完，然後冷靜地說：我想要治看看。

被宣告罹癌是什麼心情呢？徹試著在心裡模擬起來。

找不到答案。

古人說：「誰能解憂，唯有杜康。」

對徹來說，只有寫作跟聽音樂，可以讓徹集中經神暫時忘卻煩惱。

於是花了三十分鐘寫了這個短篇。

你會在空白考卷上寫些什麼呢？

歡迎留言。

（圖說：今年拍到的東京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