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小女兒考罷「高級程度會考」的中國文學一科後，七年的中學歷程，算是完滿結束!

早陣子的一個晚上，她從自修室溫習回來，外衣仍未脫下，已急不及待地拿出一本袋裝書，翻了幾翻揭至某頁便遞給我，硬要我看看那篇文章。我接過那袋裝書一看，原來是「三聯文庫」出版的余光中散文集《飛毯原來是地圖》，而那篇女兒極力推薦我看的短文名為《日不落家》。

三十多年前，我的所謂「文藝青年」時代，余光中和鄭愁予的詩，我是很喜歡的，《白玉苦瓜》與《蓮的聯想》，曾愛不釋手，但他的散文，我卻少閱。印像中，他近年的散文集《記憶像鐵軌一樣長》曾入選香港電台舉辦的「十本好書」。

《日不落家》一文，撰於1997年四月，正值香港回歸祖國之前。他看著壹圓硬幣的鐫刻，想起有「日不落國」之稱的大英，漸漸變成日落帝國。世界亦已是地球村，作者從而聯想到他的掌上明珠 … 珊珊、幼珊、佩珊和季珊，四人已然長大成才，北美、西歐與寶島，各自各晝夜顛倒、日夕思念!

作者娓娓細述四位女兒的近況、成就，初看驟以為他炫耀其女兒，後來始知道，原來只有關心、關愛，才能那麼細緻地如數家珍，如許地記得清楚! 回憶是美好的，接下來，作者回想他為人父的半生期間，女兒成長的瑣事，淡淡然述說道來，父女情卻愈寫愈濃，透心感人。我看著、看著，思緒不自覺地平行開岔，也想起我的女兒，又勾起這廿年來女兒之成長點滴 …

詩人的感覺是敏銳的，他以其古文學的深厚根底，化為精鍊的文字，再用於散文，其所創的四字詞，渾然天成，言簡意新。我欣賞145頁末的一段，把孕育小生命的過程，詩意般描寫述說 …

「當一切追溯到源頭，渾沌初開，女嬰的生命起自 … 母女同體的十月因緣奇妙地開始 … 像對母體告別，又像對母親報到，洪亮的一聲啼哭 …」

閱罷短文，把書本交回女兒，她說 :「爸爸，好看嗎? 您可知道，我今早在圖書館看這篇時，想到了您 … 看著看著，不時流淚呢!」

聽罷女兒之言，本已盈睫之淚，潸然滴下 …

(1.5.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