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雪 擁 藍 關
法門塔,矗立於陝西省扶風縣的法門寺中,是一座高聳入雲,雄偉壯觀的磚塔。當地有句民謠 :「法門塔,離天只剩丈七八」,雖然有點誇張,但倒也道出了那挺拔壯麗的雄姿。相傳塔內藏有一截佛祖釋迦牟尼的一節指骨,即佛的真身,梵語叫舍利,所以此塔更見神聖。一直以來,歷代封建帝王便有以下流傳 : 三十年開視,迎取一次舍利佛骨,則歲歲豐收,政通人和。到了唐代,對迎佛骨,供舍利的活動,更為重視。由武則天,到中宗李顯,肅宗李亨,憲宗李純,其瘋狂程度,一代甚於一代。
唐憲宗元和十四年,即公元819年,憲宗命太監杜英奇,率眾前往扶風縣法門寺迎舍利佛骨。正所謂上有好者,下甚之焉! 全城官民,齊齊瘋狂。京城及沿途府縣,大肆舖張,香剎數百萬,上有金佛玉爐,名香紅燭,又以金翠綵緞裝飾,極盡奢華。夾道擠滿迎佛骨的士女,僧眾及軍卒等,人山人海,呼佛禮佛之聲,不絕於耳。城中富豪巨賈,為了向佛骨表示虔誠,爭相招集和尚僧眾,到處擺設金銀佛像,不惜傾家產,殘肢體,以作奉獻。
當金幡旌旗的儀仗隊,促擁著由數百名役夫抬著盛置有佛骨的金珠寶剎,進入長安城大街時,眾人見到那玻璃水晶透明匣內的舍利,禮佛情緒,此際更達高潮。有善信匍地肘行,又有咬斷指頭,截斷頭髮,更甚者,有軍卒抽佩刀自砍左臂,再以右手捧著,一步一禮,血流灑地獻於佛骨香剎之前。
唐代著名文人韓愈,眼見人們為了一小節朽骨,發狂示誠,遂寫了一篇諫迎佛骨表,上奏憲宗,力陳反對皇帝迎佛骨入宮。怎料卻觸怒了皇帝,把他由刑部侍郎貶為邊遠的潮州刺史。韓愈受貶離開長安,萬里赴任途中,在藍關道上因雪迷路,正處於危難中,忽見久別的侄孫韓湘出現。原來韓湘自幼出家學道,早與親人失去聯絡,據雲已經得道成為八仙中的道童韓湘子。而韓湘此行目的,是趁叔祖這次被貶,勸其棄官修道,遠離宦海。
韓愈於此時此地,忽見久別的親人,不勝感慨! 但一向主張文以載道及積極入世的他,當然不會接受韓湘的邀請,而去避世修道,於是,便即時回贈了韓湘以下一首詩 :
《左遷至藍關示侄孫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
本為聖明除弊政,敢將衰朽惜殘年。
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
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
這首感人的詩,前段說明被貶的因由,繼而寫到困於藍關時,回首與前瞻的悲痛心緒。最後兩句,表示明白韓湘的好意,但自己仍是誓死事君!「好收吾骨瘴江邊」一句,讀之令人感動流涕! 韓愈的積極人生態度,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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