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9-26 20:23:35寒舍裴小編
到唭哩岸尋訪舊日時光
臺北第一街市就在現今的北投立農街上
位在立農街上的慈生宮是台灣北區歷史最悠久的廟宇
慈生宮內的一面石碑上鐫刻著「清光緒壬午八月」,換算成西元年正值1882年
慈生宮又稱「五穀(谷)先帝廟」主祀神農大帝,又祀觀音、媽祖、福德正神、虎爺等神祇
《淡水廳志》寫著:「淡水開墾,自奇里岸始。」不知道大家對於這樣的一句話會不會感興趣?或是直覺的反應:「奇里岸?這是在哪裡呀?」然後在疑惑了不到1/3秒的時間後就又去忙別的事了,不過我得承認,我會耶,而且興趣的很,希望這不會是因為小時候摔到頭的後遺症才好。
這裡寫的「奇里岸」其實就是現今與捷運站同名的「唭哩岸」,從前凱達格蘭族稱之為Killrigan,當然,那時美帝還未盛起,自然不會是指「殺雷根」了,這是「海灣」的意思,然後好學的我又查到了此地在荷蘭紅毛治理時的名字——Kernannananna,是的,我確信完全沒有打錯,況且在我打完這字之後又再查看了13遍呀!只是我就只敢查到此處為止,若再往更古年代查去,怕會有讓眼睛脫窗之虞 (眼睛好的也許可以試試看,看能否在3秒內說出這字有幾個n與幾個a呢?)。
據說唭哩岸地區在1780年代就已有了市街,堪稱臺北的第一街市,當時的市街就在今天的立農街上,街上香火鼎盛的慈生宮是此區的人文薈萃中心,而慈生宮又稱「五穀先帝廟」主祀神農大帝,又祀觀音、媽祖、福德正神、虎爺等神祇。
「嘿~啾古啾古以前,有次宮廟為了整修,將廟裡供奉的黑面媽祖暫奉關渡宮,不過等廟修好了之後,媽祖開示說要坐鎮關渡,守護海口,成了『關渡宮二媽』,只在每年正月16回阮這邊娘家,那天啾鬧熱ㄟ……」那天去拜訪慈生宮時,坐在宮裡悠閒搖扇納涼的老先生見我拿著相機在宮內到處拍,就不住的向我招了招手來聽他講古,雖然我聽的津津有味,但仍邊聽邊在心裡告誡自己,以後東西可不能隨意的借放在別人那裡才好呀!(奇妙的啟發)
就這樣,一位聽眾——我,專注的聽老先生「講古」又拉雜了好一會兒,終於要告一段落,只是末的他還不忘提醒著:「哩住這附近一定愛記勒,這間是臺灣北區俗早俗早起的廟啦,栽嘸?……」
「栽~」我應答著。聽了有關這宮廟故事好久的我,確實是有點快要「栽」了,但懂事又有禮貌的人如我,怎敢在老先生「講古」的半途離開呢!
我想,做為臺北第一街市的「唭哩岸」有著繁盛的過往,雖然現在已難再察覺出它以往的盛景,但無論歲月如何的遞嬗改變,那些曾有的風華,似將永遠的留存在當地人的內心裡,「栽嘸?」「栽~」如此這般,藉由「講古」、廟會與常民的生活,代代傳續下去。
最美的一段捷運線位於石牌與唭哩岸兩站之間
那裡有成列一如希臘神廟的古典圓柱,也有流暢滑順的捷運彎曲路線,更有蘊藏著一段純憨又讓人懷念的少年時光
最美的一段捷運線位於石牌與唭哩岸兩站之間
那裡有成列一如希臘神廟的古典圓柱,也有流暢滑順的捷運彎曲路線,更有蘊藏著一段純憨又讓人懷念的少年時光
■最美的一段捷運線
國中時期臺北還未有捷運這個詞,那時走在淡水線上的是臺鐵的火車。記得有位好友家就住在與鐵道平行的路旁,好友家雖然在鐵道邊,但倒還不至於遠到需要坐火車上下學,他用的是一輛老式的破舊腳踏車,而且說實在的,雖然和他交好,但我更愛他的這輛腳踏車,只要一轉動這腳踏車的車輪,車子就會發出「伊~咻!伊~咻!」的復古聲響,十分令人著迷。我們經常在放學的候時一塊兒的乘著這輛腳踏車回家,而坐在前座駕御龍頭的永遠是那位好友,原因無他,只因我體態嬌小,根本載不動他人。
那時民風純樸,四輪汽車還算是有錢人的專利,馬路也不太平,騎著車一路上迎面的風沙比身旁穿梭的汽車多了很多,雖然如此,我們還是會不自量力的騎著單車想和火車來比快,就是那種一人在前座猛踩車輪,另一人在後座奮力吆喝吶喊,然後眼巴巴的看著一旁與馬路平行的火車,匡瑯匡瑯疾駛而過的可笑景象,偶的,我們還會邊騎邊揮舞著單手和火車上的乘客「再見~再見~」的say goodbye,一段純憨又讓人懷念的少年時光。
後來,臺鐵淡水線停駛了,再後來,捷運淡水線通車了,圓山以北至北投的路段全變為高架,行經國中好友家門口的那一段也是,而原本的平地則闢成了綿延的線型公園。雖然列車仍是每日匡瑯匡瑯的疾駛而過,但高架的列車與平地的腳踏車就像是被著兩條永無交集的平行線隔了好遠好遠,一如記憶中那段遙遠的國中年代,現在的我,是再無法騎著單車揮舞著手和列車上的乘客say goodbye了。
每回走在那段高架捷運下方線型公園上,總會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馬路上國中好友的家,想著當年兩人放學後共騎「伊~咻!伊~咻!」作響單車的情景,房子雖仍在,但好友早已舉家遷徙多時,「舊愛還是最美」,即便已成了高架的淡水線也是。
若問我高架的捷運哪一段最美,答案肯定會是石牌與唭哩岸兩站間的風光,因為那裡有成列一如希臘神廟的古典圓柱,因為那兒有流暢滑順的捷運彎曲路線,更因為那裡蘊藏著一段純憨又讓人懷念的少年時光。
■在老厝街探訪「謝家寶樹」
東華街2段300巷位在捷運唭哩岸站旁,它是一條特別的街巷,不因為它正好是「300」,而在於它是唭哩岸地區最後僅存的老厝街,細長彎曲的街巷饒富古意,漫步其間,一份思古懷舊幽情油然而生。
老厝街的街尾座落了間名為「寶樹堂」的舊厝,初見時,即讓我想到了王勃〈滕王閣序〉中的「謝家之寶樹,孟氏之芳鄰」一句,而「謝家寶樹」意謂謝家芝蘭玉樹般的好弟子,後來打聽了一下,舊厝屋主果然姓謝,遙遠流傳的古文竟與現存的建物得以相互映照,真是奇妙的很。
「這謝家在我們唭哩岸地區算是大族,其實這整列老厝有滿多家都姓謝。」某日午后路經此處,一位街坊阿姨像是找到了三姑六婆對象般的與我熱情的抬槓了起來。
我仔細看著這間「寶樹堂」舊厝,具有正身護龍ㄇ字的格局,雖然屋宇的左護龍幾已不見蹤跡,雖然周遭環境略顯雜亂頹圮,但細細鑒賞屋宇的艷麗紅磚牆與樸陋木樑,覆著歲月的建物在透亮陽光的直射下,讓整座古厝更顯風情,可謂餘韻猶存。是的,我說的是這間舊厝,絕不是在形容街坊的那位阿姨。
唭哩岸,臺北最早開拓的地區,曾經繁華一時,不過後來卻沒落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長到人們幾乎忘了世間曾有過「唭哩岸」這個名字,也長到「連住在附近『吉利街』上的人嚨嘛嘸栽,原來『吉利』是取音自『唭哩』而來的。」街坊阿姨絮絮叨叨的說著,語氣中似乎隱藏著為曾經繁華的唭哩岸感到些許「嘸甘」的情懷,「幸好後來淡水捷運線有在這邊設站,並將站名『正名』為伊原有的名字,然後「唭哩岸」,才又(從歷史中)活了過來。」街坊阿姨說完臉上滿是笑意,連我都感受得到突然刮起的一陣春風得意呢。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路經唭哩岸附近時會特地的踅進這條小巷,看看小巷裡整列已略顯頹圮的古厝,看看一些用稻殼、石灰及「唭哩岸石」混搭建造的樸質土确厝,也看看殘存遺跡的「唭哩岸石」打石場,更看看那間曾是大戶的「謝家寶樹」,然後嗟訝著,這些有著歷史的建物竟與鄰接的新興高樓宅邸僅只一街之隔的距離而已,上百年的歷史歲月,就這麼被壓縮在幾尺的巷弄裡。
現在東華街2段300巷的古厝已被建商取走,很多處被破壞殆盡,再過不久就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