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22 22:04:29格利

[起毛球] 我的指導教授 Part 2



寫完前一篇[起毛球]我的指導教授後,又發生了一些事,算是讓我徹底地看透這場把戲。

狀況一:借刀殺人

話說上次去研究中心還有一個目的。在決定論文方向時,親愛的指導教授堅持論文要作亞洲的東西,例如台灣法中國法,雖然這是很多外國學生都會遇到的問題,不過還好我對研究大陸法並不排斥,因此便同意以亞洲法為中心。去年九月剛開學,與老師見過面後,回家開始遵照他的指示,整理問題點。但找資料過程中,法國本地極度欠缺大陸資料,為求資料完整性,心裡想著是否該跑一趟大陸。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想著如果要離開崗位,還是得到老師允許比較妥當。於是我寫信去問他的意見。

親愛的指導教授回信了。他說,有關大陸法資料,建議妳先找研究中心J主任談(研究中心主任是個大陸人,之前是他的學生)。

那天到研究中心找馬蛋討論研討會事宜時,我剛好見到J主任。向他簡略提了一下找資料的想法,他說再約個時間討論。我問,主任是否認為有必要跑大陸一趟? 當時主任說,當然能跑一趟最好。

三天後,我再度前往研究中心與J主任見面。

一坐下來,J主任就說,關於你去找資料的事情,昨天你老師打電話給我,他的意思是說,你到現在大綱都還沒交(又是大綱?!老天,是他先要我不要弄大綱的ㄟ),所以不建議你現在去。等你大綱弄出來,以後看情況再來安排。

我愣了。什麼叫做昨天你老師打電話給我?當時我寫信問老師的時候,他如果不希望我去,為何不直接把上述的話回信給我就好,為何還要我去找J主任,然後他再私底下打電話指示這位主任,告訴我不要去? 然後,又提大綱的事情。九月他才說先不要弄大綱,整理問題點。之後兩個月,我每隔兩星期一個月就給他寄進度,他不回也就算了,如果他希望我先弄大綱,為何不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告訴我,還要如此勞煩他老人家,透過兩個根本不了解狀況的人(一個是馬蛋,一個是主任),轉達他的意思?

狀況二:裝死不理

回到上篇的進度。當時馬蛋講了一串什麼老師說你大綱還沒交,你沒進度,巴拉巴拉一堆話。那天去找J主任,他又提到大綱。回到家,我很不服氣地卯起來搞大綱。他要我不要弄,卻背地裡對別人說我沒弄。好,我這就馬上弄給你看!要弄大綱是吧,早講嘛!全是你的話!

生日,聖誕節,跨年,我通通不過。大綱,大綱,大綱!整天就在電腦前苦思,希望能在假期結束前完成。我想堵他的嘴,封他的口,看他還能不能拿大綱來囉唆我!

假期一結束,我完成了。背景介紹,主要問題,指導想法,加上四層大綱,附上書目,整份檔案大約十幾頁,在一月四日寄給他。

一月九日,我老師回信了。他說,他沒辦法收那個檔案,可否再傳一次。

好,沒收到是吧?我再寄一次,還列印出來,一月十一日親自送到他的辦公室。

石,沉,大,海。

狀況三:孤立戰術

博一寄東西給他,他不回,當時還以為這老師也許是不喜歡學生催他,後來就乖乖等他自己來約。但今年一開始,竟然發現他去向別人說我沒進度,我告訴自己,必須讓別人知道我的狀況,免得他們光聽老師一面之詞,以為我真是個不做事的學生。

好了,如預期般,寫好的大綱他又不看了。這次我不能再瞎等,我必須找出路,找方式解套。

我寫信給研究中心的那個馬蛋,很客氣地向她說明我已經寄大綱給老師好幾天了,但老師可能太忙忘了,至今還沒回我,請她若是見到老師,可否代我轉達約見之意。另外,不知道適不適當請研究中心主任幫我看一下大綱,畢竟我的指導老師不是他,想就這個問題請教她的意見。

馬蛋很快地回信了。她說,如果妳要跟老師見面,請妳自己寫信或打電話跟老師約。研究中心主任也一樣,請妳自己去約。

挖哩!好大的架子!老娘又不是要妳去幫我約,我只不過是請妳幫我提醒一下老師,我只不過是想請教妳的意見,既然妳可以擺個架子當老師發言人,想討論我論文的進展,為何現在好像一切都不甘妳的事了?那妳秘書作假的啊?那妳有什麼立場對我講哪些話?妳根本不了解實情,卻去當老師幫兇,好吧,為了妳的飯碗,我可以原諒。

我冒冷汗,感覺那個巨大的黑網把我孤立起來。

狀況四:拒敵千里

遲遲找不到老師,馬蛋又不願意幫,隔壁鄰居建議我,既然妳老師以前請妳吃飯,那妳現在也回請他看看。通常法國人對於請吃飯這件事情不太會拒絕,妳就趁吃飯的時候,跟他討論論文。

我心想,咦?也許這是一計。老師要孤立我,那我請他們吃飯看看,如果能成為一次破冰之旅,也許對整件事情會有正面的幫助,或許還能化解不必要的誤會。

當然,我不可能單獨約指導教授吃飯。一月十七日,我同時寫了三封信,分別寄給指導教授,研究中心主任,還有那個馬蛋。隨便找個什麼慶祝中國新年的理由,希望能請他們到一家日本小餐廳吃個便飯。

研究中心主任立刻回信了,向我道謝,並表示將跟老師及馬蛋討論好之後再回覆我。馬蛋隔天打錯電話,原本要打給另一個學生,沒想到竟然撥到我手機,所以只好哈拉兩句,說她收到信了,將跟老師討論之後給我答案。

而我的指導教授呢? 連理都沒理,屁都不坑一聲。

大綱的信不回,邀請吃飯的信也不理。我當起偵探,到他另一個辦公室刺探敵情。秘書說,老師在阿,沒出國。啥?人在,那是怎麼了?電腦壞啦?

還好,一月十七日我把大綱寄給研究中心主任,請他百忙中能抽空看一下。J主任回信,願意跟我見個面談談大綱。一月二十六日,我跟主任見面時,他說,上星期五我有跟妳老師見到面,關於妳那個邀請的事情,妳老師覺得,妳是學生身分,這樣邀請好像不是太適當,所以...

好,算他聰明!他也知道這可能是場鴻門宴,也許他氣為何還請另外兩個人,anyway,他沒中我的計,但也看出他的反應,之前之後,有多大的差距。以前他可以請我吃飯,就算以一個學生身分不適當請老師吃飯,好歹也會說聲謝謝我心領了吧?而且,他根本就有收到信,只是他不回,置之不理。

狀況五:破局

研究中心主任看完了我的大綱,他說看起來還可以。問題意識清楚,也有指導思想。建議我把文句精簡一點,再寄給老師看看。

我鬆了一口氣,還好他願意幫助我,否則我還陷在否定自己的漩渦裡。主任說,妳不要緊張阿,時間還很多,慢慢來就可以(相反地,我的指導教授一邊到處說我的時間不多會來不及,一邊又壓著我的東西不看,那我當然沒進度)。

我謝謝J主任。但也向他表示,大綱畢竟還是要指導教授的同意我才有辦法繼續,但卻一直得不到他的回音。

主任聽了,靜默了兩秒,很低調地對我說:如果你想見你老師,明天他在馬賽有一場演講,你在那裡可以見到他。J主任把邀請函借我影印,告知我確切的時間地點。

我心中充滿感激,起碼這主任很幫助我。隔日傍晚,一月二十七日,我單槍匹馬前往馬賽,就為了見一面那好久不見的指導教授。

一進到會場,立刻見到我老師跟幾個monsieurs在談話。老師也在第一時間看到我,先是訝異,然後微笑地走過來跟我握手。我向他問好,客套完以後,大家各自進入會場。

演講結束,會場人潮散去。我收拾好東西,趨前等著老師結束與別人的談話,希望能與他簡短交談一下。

我站在老師正前方一公尺處,面對面地靜靜等待。

等了幾分鐘,老師終於結束談話。原本以為他至少會跟我打個招呼,沒想到他竟然轉身就走,想當作沒看見我。

他竟然轉身就走,想當作沒看見我!

我又愣傻了。我追上去,喊著monsieur, monsieur。他才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在我客套地稱讚他的演講很棒的同時,他打斷我的話。他說:

妳那個大綱我沒時間看!

????? !!!!!

好啦,真相大白了。他大概沒料想到我會突然出現,沒預測到我會去堵他。脫口說出沒時間看我的大綱,事情很明朗了。

回家的路上,J主任順道載我回Aix。他在路上透露,之前我的指導教授曾經跟他提過,想把我轉到這主任的名下指導,還說我連題目都沒有,根本不知道我要作什麼。當時主任還搞不清楚狀況,只奇怪這學生跟老師間溝通上出了什麼問題,當時他回答:指導一個博士生不需要花很多時間,我的指導教授也就沒有繼續堅持。

原來,我的指導教授早就沒有心指導!原來早就想要把我踢給別人!但為何他不跟我講就好,還讓我瞎忙。他說不知道我要作什麼題目,當然,我給你的東西你都不看,當然不知道我要作什麼啦!

真是令人心冷。對照起第一年,我還在唸法文時,要約吃飯,回信回得多快。怎麼現在忙得連兩分鐘都沒有? 然而,他掌握著獎學金,掌握著學位,掌握著我這三年的命運。小蝦米要怎樣才對抗得了這隻大鯨魚?

除非我自己放棄,除非我另尋出路,否則,這場戰役會打得沒完沒了。唸書本來應該是件愉快的事,但目前看起來,這問題不解決,跟著他唸下去也見不到未來。

我把事情始末詳細紀錄,不須隱瞞。我想,這種事情到處都有,我不是唯一。紀錄,只是為了提醒。以後遇到同樣的事情,要學著應對,學著解決,自己要更努力。現在,要看開點,先恢復自己的元氣。不管繼續留下來,或者partir,對自己有信心,到哪裡都可以東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