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09 10:00:00泊樓

【詩】路


天空,沒有路

翅膀就是路

 

大海,沒有路

船槳就是路

 

黑夜,沒有路

光明就是路

 

人生,沒有路

出發就是路



(約寫於2005-2007年間)
施佩姍。 2015-12-10 14:36:00

您好,很喜愛您這些論述,我都仔細的閱讀。

說到您題的文學演變,真的很有道理,不過,現在許多人寫得很好,語文能力卻比較弱些(沉默寡言或是不擅言談),這是一種跳過語言的形式了。

負面,一直是眾人所撻伐的,因為人們喜愛積極與努力,不喜歡過於哀愁或是情緒上的黑暗,因此負面書寫背了很多的黑鍋,
許多人認為這是一種情緒上的影響與發洩,並不喜歡面對人生的黑暗與無力感。

許多文學的審美觀與價值觀的建立不外乎與時代背景相容,例如後現代的時代,耽溺於審美或是文章有些大敘述、現實關懷的價值到底比重有多少?
追求新意的文字,與連結現實、社會的文字,其實我認為現代的創作是比較追求美的,因為物質氾濫,傳播資訊多了,美學的傳播方式也多了,
反而對時事或關懷的追求較少。過度的追新,有時讓人覺得有點脫鉤傳統。

在現代人努力地追求資本化與物質、生活品質下,對人生大多是逃避。
因此勵志書、勵志語言很氾濫,真的是一種催眠與愚民(當然也有您說的心理暗示效果,但是人生不是這麼簡單來看待的),
也相對缺乏「勇」,大家要的就是轉移、不要多去思考,而去縱樂逸樂。

因此,您說的直視真相就是重點了,當然不如思辨來得直接,但我聽起來有點存在主義的味道呢,存在主義對於事實的真相有決絕的接納,看透虛實,不過真的需要一點功力。

嗎啡、酒精之於存在主義與文學的重要,並非是耽溺的工具,也有藝術性與其功能。就像是藥物的濫用與正確使用。

無論是文學、藝術、人文關懷,對社會都是一種正面,在功利主義的社會如果都是利益、娛樂與生活目的,其實是空乏的。

語言與文字的魅力與能力之大之高深,從文學看見人性、看見政治、世界、社會、美學,文學是一種藝術性的救贖,也是一種改造氣質的方式。

版主回應
佩姍文友安好:

關於文學與藝術的作用,許多智者有甚多經典高論。然則,每個世代都不乏有許多汲汲營營於世俗功利之徒,並不能體會文學與藝術的重要性,總喜歡以有形的貨幣數字、效率數字衡量其價值,然後認知其為無用之物,而加以忽略,乃至毀壞。

即使在國民教育裡,文學與藝術早已是不可或缺、必修、通識;但絕大多數的學生,通常也不能理解其重要性為何,因此也大多只是隨便應付應付,只求考試、交作業,能交差即可。

由此看來,「功利」似乎是多數人類與生俱來的思維本能,這種本能十分強大,而往往讓人不學就會。

至於「不功利」的文學與藝術,則是另一種本能;但這種本能有待教育來開發,否則人類不知如何運用。透過教育的引導,人類開始懂得運用這一種本能,來矯治前述的另一種本能,始知不會過度而產生危害。

仔細觀察人類的文明社會運作模式,我們可以看到太多運用A本能來矯治B本能氾濫問題的例子。比方,禮教用來矯治情緒與慾望,忠孝仁義用來矯治自私,誠信用來矯治虛偽、謙讓用來矯治傲慢、慈悲用來矯治冷漠與殘忍、勤奮上進用來矯治懶惰與縱情享樂、勇氣用來矯治膽怯與逃避、知識與智慧用來矯治愚昧與盲目....。

所有「能矯治」的作用,與「被矯治」的作用,都是人類本能。而前者需要透過教育與學習而使之更加細膩運用,後者則本具無限自我繁殖複製的傾向,容易氾濫成災,影響人類社會與群體生命,因此需要透過前者來矯治。

勵志書籍通常叫人採取「正面思維」,意思是希望人們能自發忽略那些需要被矯治的本能作用,盡可能把心思放在能矯治的本能作用上。這樣的正面思維,看似簡單,然而真正能完全做到的,卻是極少數。

勵志書籍沒告訴人們(或說得不夠清楚)的是:萬一做不到正面思維時,到底還有何方式能解決本能氾濫的困境?

透過思辨,人們較容易看清楚困境的型態、成因、緣由、結構、本質,從而找到解決之道。但這樣說,並不意味著「思辨」是萬靈丹,它事實上也只是一種本能,需要透過教育與學習,才能使之發會最佳作用,以此精確矯治所需要矯治的本能,從而協助人們解脫困境。

有些人在經過思辨後,雖然看清了問題脈絡,卻提不起力氣來採取行動,因而也難以解脫困境。這樣的人,需要發展另一種本能「勇」。透過勇氣,人類的心靈引擎裝上了燃料,運轉的馬力因而展現出強勁的爆發力。

「勇」的燃料燃燒久了,也可能會擔心有耗盡燃料的時刻。此時,「恆心、毅力」的本能,開始顯得重要。透過恆心、毅力,人的心靈引擎因此懂得配速、懂得求取持久運轉所需的能量進出平衡。

勵志書籍是一種嗎啡,也是一種藥;但人類社會發展出的嗎啡與藥,遠不止這一種。找到每個人在當下時空當中,最合適的一種藥,就成為創造生命幸福的重要秘訣。
2016-04-12 00:15:51
施佩姍。 2015-10-26 02:07:59

您說的沒錯,現代的人追求速成,希望使用很簡單的方式看待人生,所以才會有迷信、宗教、勵志書籍、正面思考等等,不然就是避而不談、逃避、轉身離去。

其實,我對痛苦的看法真的只有慢慢地接納,因為每個人面對每種痛苦都是一樣的痛。我們多希望有嗎啡能夠讓我們緩解痛楚,慢慢接納現實。

正面思考的催眠與速讀的嗎啡都是世上目前最受歡迎的。

就像是我二十歲前接觸過宗教時,我聞之非常感動,覺得幾句話就可以說服我心無所住,然而,經歷過人生諸多歷練,發現真是很難辦到,人隨年紀長大,
需要負擔的責任與遇到的事情就會偏多,我們多麼希望能像孩子一樣,巧辯人生,說出很多很有道理的話,然而,這都是人生歷程,當孩子(學生)長大,就會發現,人生不是一連串的辯論與爭取就可以獲得,如,你能大辣辣地對你的公司講道理嗎。

不是不段的練習技巧就可以避免痛苦。痛苦會一直來,看我們要不要迎戰。

然而,現在人對痛苦這檔事,往往不能直視,大概也解決不了,乾脆來個假裝忘懷,其實直視人生的負面也是一種學問,但針對商業資本主義社會,實在是沒空談太多這種事,大概比較喜歡檢討業績有沒有達成。

因而,我認為思辨與接納者,需要擁有一些智慧,思辨就是經歷過思考,而非正面思考的催眠術,接納,是一種結論,他需要時間慢慢地幫助。
接納才能真正如佛教說的放下。

在寫作中,許多認為作家接觸的嗎啡或是飲酒,讓人發現在真正的自己。不經過包裝的自己,找回沒有秩序與赤裸的自己。

但是社會就是社會,也許,在藝文圈才有許多可愛的作者能夠侃侃而談關於嗎啡、酒精或是死亡。

痛苦是有智慧者才能通過的淬鍊,也許大部分的人都經過時間的流沙,慢慢的收進抽屜暫時遺忘。

版主回應
在談到當代人類所採取的「正面思考」或「思辨並勇於直視人生陰暗面」這兩種不同系統的思維策略時。不能不談到「語文」這回事的本質。

觀察、思考、表達,這是人類天生的本能。語言是人類後天學習而得的能力。

人類先天就會的觀察、思考、表達,卻在後天學習而得的「語言」當中,獲得充分發揮。

語言最先是來自表達的本能,與對他人(主要是父母)的表達方式(說話)的模仿,然後成了人類思考時經常用到的重要工具,並進而成為與他人溝通的最主要工具。

文字是語言加以圖象化的結果。語言+文字=語文,構成了人類文明最重要的骨架。「文章」是對語文進行高度利用的一種成果。

把文章加以藝術化,並確認文章的重要性及相關判準之後,一種學問叫做「文學」,於焉誕生。

有時,用一種抽離後的他者眼光,來審視文學這回事,會發覺文學是件很奇特而複雜的事情;不像音樂或藝術那樣單純直接。

所謂「文學」,除了要探討文章本身流露的「美學意識」;也會探討對文章的美學試圖建立起一套標準或運作系統,而產生的所謂「審美觀」。

文學也探討文章本身流露的「價值思維」,以及文章的影響力與重要性;這種探討會試圖確立一種希望對所有文章能一體適用的價值判準,稱為「價值觀」。

當代地球人類發展至今,似乎已將「人文關懷」視為文學最重要的審美標準與價值標準;而這一點,基本上符合人類文明社會的生存與發展需要。

勵志書籍所鼓吹的「正面思考」策略,或是「思辨並勇於直視人生陰暗面」的策略,究竟是否值得提倡或推崇,也可以是否符合「人文關懷」這一標準,來加以檢驗。

從人類具有的觀察、思考、表達等本能來看,勵志書籍所使用的正向語言,與提倡正面思考的策略,並不鼓勵讀者對人生的陰暗面進行深刻的觀察、思考、與表達。相反地,它希望讀者忽視人生的陰暗面,思考只要思考一半就好,表達也只表達一半就好。也因此,勵志書籍有時被認為具有反智或愚民的傾向。然而,這種反智或愚民,背後的動機,卻是希望替世人減輕痛苦。

至於「思辨並勇於直視人生陰暗面」策略,基本上是鼓勵人類發揮觀察、思考、與表達的本能;因此有助於鼓勵人類智性的發展。然而,當人智性提高時,並不一定表示痛苦會減少。有時,知道越多,承受的重量就越大。

也因此,「思辨並勇於直視人生陰暗面」策略,通常並不是直接用在正在承受劇烈痛苦的時刻,(那時只能用嗎啡),而是用於「預先鍛鍊」,用來加強「對痛苦的免疫力」。

「思辨並勇於直視人生陰暗面」,為何能是一種鍛鍊?又為何能提高免疫力?

重點在於那個「勇」字。思辨是讓人進行觀察、思考,從而逼近真相,無論這真相是正面或負面。

而當思辨所逼近的真相,確實存在著負面時;「勇」在內心中發揮了正面作用。透過內心中的「正面之氣」(正氣、勇),人開始產生意志力,而能抵擋甚至轉化真相所含有的負面能量,使之不構成障礙。此時,直視著含有負面形象的真相時,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干擾了。這就是一種人格上的昇華,也是自體免疫力的鍛鍊。

從「語言藝術」的審美觀點來看待勵志書籍的語言時,有時也可以用欣賞角度來看待這些語言反映出來的強大影響力與心理暗示作用。這種強大的影響力與心理暗示作用,如果用在正確的時機,那就是造福人類;但如果用在錯誤的時間,就成了反智與愚民。如果用在正確的時機,那「正面思考」策略,對於提升人類的「勇」也能起一點作用,(當然作用不如「思辨並直視」的策略來得直接,鍛鍊效果也較弱)。

當神經痛的時候,嗎啡是恩典。當神經不痛的時候,嗎啡是毒癮。

「嗎啡」是天地創造的一種天然工具。但在我看來,嗎啡也是一種藝術品;當你並非沉溺於其中,而是帶有距離地觀看嗎啡的種種作用時,嗎啡的性格、姿態、表情、身段、行蹤...也全都有可欣賞處。

人類文明一直在試圖根本解決的問題是,想要盡可能避免嗎啡被用於錯的地方、錯的時間,並希望確保嗎啡用於對的地方、對的時間。這也是人類文明一種進化本能。

就當代地球文明而言,「文學」堪稱已是「語言」朝著藝術化方向發展的最高階段。地球人類文明發展出「文學」這回事之後,還能否在文學之上有更高階的什麼樣的藝術化形式?恐怕只有等到星際時代才能確知了。
2015-11-24 04:22:45
施佩姍。 2015-09-30 15:12:13

前輩,謝謝您這一篇攸關勵志、哲學與宗教的文章,真的獲益匪淺。

的確思考與信仰都是對一種思想的探究、探究後去喜愛它、尊敬它的。而每種思想都有著它的優點。

我覺得呢,勵志書確實是過目即忘,感覺也很有催眠效果。因為人生本來就不簡單,勵志書給人感覺好像是一種方法,讓你在失敗或是痛苦中得到一點轉換,然後慢慢藉由改變想法得到快樂、或是改變結論。

可是,人生本來就是苦多於樂,思辨與接納可能才是一種救贖,勵志書給人感覺過於簡化人生,確實是一種短暫的嗎啡。

但我覺得轉念、正面思考是不錯啦。讓人有時能爬出泥沼,重新開始。但是現在很多人,受了勵志書太多的影響,反而對於人生的苦痛有太多的逃避,其實逃避是一種方式,但並非完全不肯多看一眼。如文學不避諱人性的黑暗面、道德的曖昧性,但追求更美好的人生與理想還有過程,而簡化人生的人,總是依靠某個方式索求獲得好結果。

哲學對真理的追求就像您說的,不斷的補充與反證,尋求真理,沒有勝負,各有各的追求者。

而宗教呢,坦白說,現在覺得有點亂了。因為世人總是認為,你信奉了某個宗教,就要完全信仰它,甚至它的教條、戒律、不可違逆,但是信奉者或是比丘尼就變成標本,只要有一點不一樣(畢竟還是人),此宗教就會被打入死刑。當然也有很多宗教,一邊信教一邊炒房,或是老一輩的人去佛堂信教根本是為了求取一張通往天堂的票券,或是集會聊天之便,或是勉強人進入宗教集會,這些會讓真正的宗教教義蒙灰了,雖說,依法不依人,但我總認為不太容易,畢竟宗教是人去帶領的,除非自己多加鑽研,所以總認為
現代的宗教有點變異了。

所以,盲目的信仰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呀,有些人要把人帶入組織,又說不出個核心教義,那信仰的目的與如何推廣呢?
建立在理解的基礎上的信仰是讓人信服的,也讓人有選擇的機會。對宗教也不會再有誤會了。

另談到淺、俗、眾,這個我總認為要降低一下標準嘛,文學之所以對大眾冷門大概就是看不懂。要看懂文學平時要去閱讀一些經典,才有能力進入,但現在這資本主義掛帥的社會,大概大家都去讀如何賺錢比較熾盛,因此我覺得寫雅寫俗可以稍微平民化一點,
文學的市場才有推廣吧。如果都是本科系的人在買書,市場大概也很受拘限了。

感謝前輩的文字,每次都讓我獲益頗鉅。

版主回應
我才要感謝妳的不棄嫌,經常來交流。 :)

勵志書籍從一開始,設定的目標就不是在滿足渴求知識的菁英們對於真理的探究,而是要給芸芸大眾帶來一種正面心理能量。因此,妳說的也沒錯,這就是一種嗎啡。

物質的嗎啡會使人上癮,而催眠精神的嗎啡呢?會上癮嗎?恐怕是因人而異。

痛覺的神經需要嗎啡來麻醉,此時,「嗎啡」就不是個負面名詞,而是神聖且慈悲的奇蹟之物。

痛苦的生命需要嗎啡來安慰、勵志,此時,「嗎啡」這詞,同樣也是仁慈而神聖的奇蹟之事。

思辨與接納,或許是比嗎啡更能穿透本質,而帶來救贖之事。只是,芸芸眾生當中,有多少人真能透過思辨與接納而獲得救贖?除了極少數渴求生命智慧的行者之外,對於將小確幸視為生活中最大樂趣的人們來說,「思辨」與「接納」似乎是個沉重得不得了的詞彙,像是要違反重力原理讓船飄在空中一樣艱難。

這世界上有太多人,面臨痛苦時,只能做出粗淺的本能回應,或哀號、或大哭、或暴怒、或瞋恨、或抑鬱、或強裝笑顏、或動心忍性、或發憤圖強、...;隨著其心地善惡,雲淡風輕的速度與程度,也因人而異。

由於「痛苦」這隻魔王的真實容貌,是如此猙獰可怖,以致於世人多數不能真正直接逼視其面目。既然連逼視都不敢,又如何思辨、接納?

這也就是為何嗎啡如此受歡迎!

嗎啡如此可愛,像小確幸,卻比小確幸感覺上更令人振奮、充滿希望,讓人得以在催眠師的輕柔撫摸中,輕鬆睡一整晚,很快就醒來迎接晨曦,快步走向豔陽。

世人多數是懶的,逃避沉重的思辨與接納,也只是本能。他們心想:「這等沉重之物,理當由力大者去扛,不該是我輩凡夫俗子所能過問。」

「即使一輩子都不過問,仍有人可以活得悠哉而幸福,生命中似乎不曾遇到痛苦之魔。」.....所以,他們還會心想:「但願自己是這樣的人。」

他們只不過忽略了這回事:「這樣的人,實在太少、太少了,機率太低了。」

由於忽略機率,因此疏於防備。他們始終不曾鍛鍊出足夠堅忍的意志來抵禦痛苦之魔的第一擊;往往一擊就倒。倒地後從此一蹶不振,永久不起者,多如河沙。

唯有少數異類,能在倒地時,於掙扎中強忍著極大的痛,被痛苦之魔強迫站起,逼著要說出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話:「重新站起的意志,是痛苦恩賜的寶貴禮物!」

現代人受過教育,大多童年時就聽過父母師長說出類似這句話的觀點。然而,只有在將這句話親自說出口時,才能在情境中親身感受到這句話到底有多麼貼近自己的人生。

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但許多人之所以「扛得起重量」,就是這樣熬過來的。痛苦之魔對人性的淬鍊,比起軍隊中的鐵血班長更加冷酷無情,更加冷血可怕。因此被逼著重新站起的戰士,也遠比不曾經歷此種淬鍊者,付出的代價是鬢髮更顯風霜,容顏更多皺紋;其酬勞則是目光更加堅定無畏,鋒銳的刀尖也更加所向披靡。

假如可以選擇,該選擇嗎啡之快樂?或是痛苦之淬鍊?

芸芸眾生的天性,就是該選擇嗎啡。

至於那些被上天選中,或自己忽然發心,不怕人笑,甘成為異類者,自然而然也會走向那樣的戰士人生;在一次次的魔考中,逐漸鍛鍊出勇猛無敵的鬥魂。
2015-10-12 02:4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