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20 16:43:09徐江屏

分界

  悄悄的,竟走到了終點,再過去,就什麼也沒有了。在遙遠的島國上才剛開始興起的鎖國主義狂熱,把天涯用海平線緊緊錮住,說是要好好觀望立足點上被蒙蔽多時的視線。我看見你出現在那張照片上的秀氣的腳,怎麼也不相信它竟也走過千山萬水,走出四五十年的滄海桑田。

  住在島國上已經很久,感覺上卻是已經歷過好幾個世紀才發生的浩大爭執,半天找不到幾代以前的歷史。聽人說悠遠的島國歷史根本是昏黑蒙昧的,人類學家查考半天也沒發覺更具特色的物種起源的證據。朋友笑了,說別老是拿著那來自目光淺薄的媒體報導中所顯露的文化深度來追索島國的歷史,記者有幾個讀過書的?寫了幾篇報導,就以為資深了,心裏頭都清楚,一個個都是淺碟。

  於是就開始羨慕你了,走過千山萬水之前早已經不相信這些,就在那次你越過某個國境,告訴我從這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不過就是從這條線跨了過去,說要有什麼時空變換的感覺,泰半是虛無的吧!只是朦朧中總是幻想著跨越國界像極了戀人間的棄離,再往前走就別再回頭了,一回眸,珠淚滴,就再也走不了了。你笑說沈醉在愛情故事裏的是不適合跨越國界的,等有一天真離開那小小的島了,也就了解夢境之所以是夢境因為實在是虛幻到不行。

  等有一天搭乘飛機從這個城市移動到另一個城市,當飛機轟隆機首翹起完全飛離開地面之際,眼淚真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就要離開自己的國家,猶豫的張望,就怕這一去真就不回頭了。眼看自以為熟悉的城市從空中鳥瞰竟如此陌生,呈現在眼前的圖象,根本就是異國,這才恍然大悟,所謂離開,只是換了個角度看自己,換了個角度看過去。

  所以當你寄來那張跨越國界的照片,宣示著治權及於的地域到此為止,那條界線鮮明的區隔了的竟是另一次的浪漫懷想:以往以海峽中線分隔開來的兩個國度,會不會也有一條早就存在的明確界限,宣告著彼此能力所及就是如此了。所謂侵犯,就是小小的越界,小小的試探到底極限是否就如心中所想達於的地方。更遠一點,或許就連呼吸都會開始急促,覺得民族主義的空氣再也達不了了,也就少了生存的勇氣。

  連自己都覺得痴愚可笑,而你照片上出現的那雙腳與那條界線,倒是清楚提醒著,心中的那條線,始終都在。


(說明:自由時報記者張肇麟所做有關中越邊境的旅遊報導中一張有關國界的造像所引發腦海裏一連串的想像,於是出現了這篇短文,寫得隨性,寫得極不自然。這一代的中國人與台灣人之間,那條界線是越來越清楚了。圖片取自自由時報2004/10/18休閒旅遊版,張肇麟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