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0-31 08:53:42小牧童

白麝香21

21
  我和芸回到芸的家中,輪流洗了澡。在等芸洗完澡要去吃飯時,我躺在床上睡著了。小時候那個夢又再度出現。一樣亂成一團的場景,一樣的驚慌表情,一樣急切地在找尋失去的東西。
  醒過來時暮色已經來臨,我的身上蓋著涼被,身旁的芸睡得正甜。經過了上午的折騰,我們二人都相當累了。看一看手錶,己經接近六點,我側身低頭望著熟睡的芸,接近頸部的時候聞到一股WHITE MUSK的香味,我不禁有點意亂情迷,伸手理了理芸前額的髮絲,心想能夠擁有這樣子的女孩子一定是相當幸福的事情。
  芸微微動了一下,眼睛微微地張開來,一副還沒有睡滿地嘟著嘴。
「怎麼這樣子看人家。」芸用細細地撒嬌聲說。
「我在想有這樣子的美人躺在身邊是何等幸福的事情。」
「你騙人。」
「我沒有。才想到一半妳就醒過來了。」
「喜歡這樣子看我嗎?」芸開大眼睛望著我。
「喜歡。」
「不給你看。」芸邊說邊把頭埋進涼被裡,向我靠了過來。
澎湖的夜晚其實是相當浪漫的,中正路上兩排的路燈點亮了街上的生命力,幾個賣手藝品的小販展現他們的創作力,觀光客穿著鮮亮的衣裳愉快地享受假期,我和芸為了慶祝重生,找了一間路旁的海產店,決定對自己好一點。
「這兒的海鮮很甜美。」我邊挖著烤蛤蜊邊說。
「那還用說,說不定我們桌上這盤生蝦片就是今天剛剛才釣上來的呢!」
「對了,妳怎麼會忽然回到澎湖來?」
「因為我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什麼不好的夢?」
「記得之前我打電話給你時就跟你說過的嗎?那天晚上我夢到我在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白茫,遠方有人無力地在求救著。那種求救法並不是大聲的哭喊,而是來自心靈的聲音,那個聲音傳達在求救的人因為思念另一個人,而不想要放棄生命,但是他卻愈來愈無力,我深深地感受到他絕望又傷心的感覺。」
我呆了呆。怎麼可能會這麼巧!這跟在日月農莊的夢不是很相似嗎?
芸繼續說。「然後我聞到了一股海水的味道,為了確認那真的是海邊,我蹲下身抓了一把沙,我立即認出這是澎湖特有的貝殼沙。」芸停了一會兒。「這個夢在我醒過來時還很鮮明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於是我就打了電話給你。」
「那你怎麼這麼巧今天回到澎湖來?」我不解地問。
「其實我本來就想要跟你到澎湖來,但是想到你或許需要一個人好好地靜一靜,所以我就留在台北。但是昨天晚上我做了另一個夢。於是我一起床後就直接到機場搭飛機回到澎湖來。」
「什麼夢?」
「一個古老的夢,從穿著看來應該是清朝的服裝,夢裡頭有一對很恩愛的情侶,他們在一個雨天裡,也不管雨淋地站在樟樹下,女子跟男子說不論以後如何,她都不會離開他;而男子跟女子說就算發生什麼事,他一定會找到她。醒來後我忽然好想要見你,所以就來了呀!」
「可是澎湖這麼多海灘,妳怎麼會這麼準確知道我在山水海灘?」
「如果我跟你說這是女人的第六感你信不信?」
我想了一下。「很難相信。」
「哈!當然很難相信,不過雖然我沒有那麼強的第六感,但是女人該有的細心和小小的觀察力還是有的。」
「怎麼說?」我依然不解。
「你在床頭擺的小玻璃瓶呀!你不是在上頭仔細地貼著那是什麼地方收集的貝殼沙嗎?離馬公市附近的海灘,就只剩下山水沒有在上面了,再結合在夢中沙石的質感,所以我就到那裡去碰碰運氣,原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但是你卻先給了我一個驚嚇。」
「原來如此。」我不好意思地苦笑。
吃完晚飯後,我們來到觀音亭,一旁的青年活動中心散發出一股古色古香的味道。夜裡有幾個青年在一旁的籃球場打球,裡頭的小公園有幾對情侶正散著步或是吹著海風,一對大約十來歲的雙胞胎姐妹正盪著鞦韆,嘴裡唱著不知名的歌曲,為這片浪漫加入了背景音樂。
我和芸來到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海風微微地吹拂著這個夏夜,頭上滿佈著繁星及一鉤上弦月,是個舒服又浪漫的夜晚。
「記得在星光三越頂樓我不告訴你的那個夢嗎?」芸問。
「記得呀!妳說我從澎湖回去台灣後妳就跟我說。」
「那剛剛你吃飯時怎麼沒有問我?」
「現在我們人在澎湖呀!」
「看來你並沒有多想知道嘛!」芸鼓起嘴說。
「我想知道。」
「我不想說了。」
「可是我想聽。」
「不跟你說。」
「說啦!」
「不說。」芸堅持著。
「妳說了我就親妳一下。」
「誰希罕,而且是我吃虧耶!」
芸變聰明了。
「不然妳說了我讓妳親一下。」
「笨蛋,那還不是一樣。」芸抗議著。
「那妳跟我說的話..」我停了一下。「我告訴妳我們認識的那一天,我去PUB裡頭找誰。」
芸想了一下。「好吧!一言為定。」芸停了停。「其實我一直夢到我在夢裡面跟一個男孩子在談著戀愛。可是我從來沒有看過那個男孩的臉,我只記得他的感覺。在夢裡他對我很好,我們一直過得很快樂。不過最奇怪的事是什麼你知道嗎?」
「什麼?」我問。心裡面有一點毛毛的。
「我的夢是有劇情的。」
「等一下,妳說什麼?」
「我知道這很難想像,但是我的夢真的是有劇情的。」
我的腦袋裡轟隆隆地響著。這一切的事情實在都太巧合了,不管我和芸在現實的生活中有多麼地投緣,但是我們的夢竟會如此雷同,這種事情在我的邏輯裡是沒有法子接受的,根本就不可能。我感覺我的夢被竊取出來,然後再藉由惡作劇的方式傳達給我。我和芸都是這場惡作劇裡的受害者。
「對不起,讓我先問妳一個問題。」我說。
「好。」
我吞了一口口水。「那位和妳在夢裡談著戀愛的男孩,是不是在十個月前我們在PUB裡認識後就不再出現在妳的夢中了?」
芸什麼都沒說睜大眼睛看著我。我相信芸的腦袋現在也是轟隆隆地在響著。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
「你怎麼會知道?」芸好不容易恢復過來。
「妳是誰?」我沒有回答芸的問題。
「我是..芸,我是..」芸低下頭思索著。「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
「我不會說,因為不明確。讓我想一想。」
「芸。」
「什麼事?」
「讓我先告訴妳那一天在PUB裡我在找誰。」
「好。」
我將安出現在我夢中的事,在日月農莊所做的夢,以及一些對於聲音和味道的小細節花了很長的時間全都告訴芸。
「有沒有幫妳想到什麼?」說完後我這樣問芸。
「怎麼會有這樣子的事。難怪我會這麼情不自禁。」芸自言自語地說著。
「你說什麼?」
「沒有。」
「有沒有想到什麼?」
「想到很多,不知從那裡來的記憶浮現在腦海裡,但是我還抓不到邊,讓我整理一下,或許給我一點點的提示,我就可以全都想起來了。」芸若有所思地說。
「需要什麼提示?」
「笨蛋,如果知道的話那還叫提示嗎?」
「這倒是實話。呵呵!」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現在的氣氛好奇怪,令人毛毛的。」
芸微微笑了笑。
之後我和芸什麼都沒有說地坐在椅子上,我知道身邊的芸和我一樣都在想著各自的事情。古老的夢、泛黃又不明確的記憶、相似的白茫場景、巧合相似的夢,還有WHITE MUSK的香味,在夢裡,怎麼可以聞到味道!
「時間好晚了,我們回去了好不好。」芸說。
「真的是該回去了。」我回頭看了看周遭,所有的人都在不知不覺中不見了。
回到芸的房間後,我將竹席鋪在地下。「先睡一覺起來再好好想吧!今天發生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許夢可以讓我們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晚安。」芸關上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