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10-29 22:53:42小牧童
白麝香16
１６
星期二那天我和二位同學早上八點五十分時坐在藝術學院的觀眾席裡。這個表演舞台不是普通所看到的開放性有鏡框的舞台，跟希臘時期的劇場、圓形劇場或現在的棒球場可以說是完全相反。也就是說觀眾席位於中間，表演區在四面八方，連架燈光的地方也不放過。
我和另外二個同學坐在觀眾席，拿著「如夢之夢」演員的出場表。裡頭清楚記載出場人物位於東西南北那一個方位的那一樓。當戲一開演，我們同學們坐在旋轉椅上很新奇地東轉西轉。
七個小時的戲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漫長，只覺得聽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故事，心裡頭有一點隱隱奇妙地動搖。吃晚餐時我們和舞台監督談了幾個問題、決定了攝影機架設的地方、然後準備將某一些演員的對話特寫或者某一場人物出場自四面八方無法完成即時攝影，先期攝錄下來。
我的位子位在西方舞台的三樓，拍攝的角度比較單純，只要鎖定南北二個主表演區，要換帶子時請另二台支援即可，我的問題並不大。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花了四天將一齣七個小時的舞台劇好好地看了三遍，每看一遍，都有新的體認。身體聽故事的渴望得到了空前的滿足，記憶裡有一個門在故事的帶引下悄悄地打開了，我記起了一些不曾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
當戲裡其中一個角色用那特殊的嗓音，似有若無地輕輕唱出：「有沒有人來過這個地方，有沒有人看見過我的臉，我可能記得，我可能忘了，你曾經在我夢裡徘徊，你可能記得，你可能忘了，我曾經在你夢裡歌唱。」時，我深深吃了一驚，我想起了安，也想到了芸。
一道泛黃的記憶在我腦海裡隱隱約約地浮現，但我就是沒有法子確實地捕捉它。一個女孩子哭得很傷心的，但是在什麼地方哭呢？我在奮力挖掘什麼，又在對那裡大吼呢？記憶實在是太過於古老了，古老到彷彿是上一個世紀所發生的事情一樣。
「如夢之夢」成功地完成了演出，而我們的任務也順利達成。我播了通電話給芸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將器材收進教授的車子後座，然後在母帶的封面上仔細地記錄著場次及編號。這次教授要親自操刀，所以將母帶交給教授後，我一個人獨自往最近的捷運站走去。
剛剛那「如夢之夢」的歌曲還在我的腦子裡重覆地播放著，我該記得什麼，而我又遺忘了什麼。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直在夢裡陪伴我的安，為什麼會忽然消失，消失到那兒去了呢？安是否和最後一個夢境般一直在那個世界尋找我呢？
我大約在十一點時到達淡水捷運站。芸一樣站在第一個出口等我。
「等很久了嗎？」我問。
「還好，吃晚餐了沒有？」
「中場休息時隨便吃了一點，妳吃了沒有。」
「當然是還沒有呀！肚子好餓喔！」芸摸摸肚子。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吃？」
「當然是等你啦！笨蛋。」芸嘟起嘴來。
「是在下不對，那我們去吃什麼好呢？」我拱手致歉。
「麻婆臭豆腐。」
「可是我不敢吃辣耶！」我面有難色。
「不會啦！聽說那一家很有名，走啦。」芸挽起我的手。
我們下了地下道，走進英專路的一家豆腐店。等了大約十分鐘終於有了位子。
「不錯吧！」芸邊吃邊問。
「嗯！很好吃，我喜歡它的豬血，可是又怕妳不高興。」我喝了一口冰西瓜汁暫緩舌頭的麻辣感。
「我為什麼會不高興？」芸問。
「因為是妳同類的血？」
「笨蛋。」芸瞪了我一眼。
這一天我和芸沒有按著行程到長堤咖啡館去。我們散著步在捷運站後方走了一陣子，後來走累了停在花圃旁的長椅。芸將衣服折成方塊墊著頭在長椅上躺了下來。我也將外套折成方塊，和芸頭頂著頭躺著。我們什麼都沒有說，很安靜的晚上，只有風吹拂著。
我閉著眼睛休息一會，站起來在花圃的圍牆上繞著圈圈走了一會兒，然後坐在芸的旁邊。芸過了一會兒放棄了衣服，將頭枕在我的腿上。不知道實情的人也許會認為我們是情侶。
「姑娘，妳愈來愈大膽了喔！」我笑著說。
「這是你的榮幸，要珍惜。」
「妳這樣子我會情不自禁吻妳喔！」我低頭看著芸，用手播了一下芸前額的頭髮。
「你不會。」芸抬起頭看著我。
「妳怎麼知道？」
「如果會的話你不會現在還交不到女朋友。」
「那要怎麼樣才交得到女朋友？」
「．．．．．．」
場面忽然有點尷尬起來。我看著芸，芸望著我。我知道有一股奇妙的感覺正在我們的心裡面滋生著。我微微彎下身子，芸的身體振了一下。我輕輕用手指撫過芸的臉頰摸著她的耳朵。有多久沒有吻過女孩子，快九個月了。
一股熱血在我的體內急奔，我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加快且加深地跳動著。充滿活力的興奮感和著緊張爆發開來。一陣衝動湧上心頭，我將身子再彎下去一點，嘴唇微張。芸抬起脖子，閉上了眼睛。
「今天的這齣戲演得很好。」我抬起身子，吸了一口氣說。
芸呼了一口氣，張開眼睛。「好在那裡呢？」
「想不想聽故事？」
「好呀。」
我將「如夢之夢」的劇情分為幾部分，然後一一地跟芸說著裡頭大大小小的故事。芸很認真地聽著，遇到不懂的地方還提出了疑問。我喜歡說故事給芸聽，在說故事的過程中我得到了滿足感。我們就這樣子一直聊到了四點，故事說到那首歌。
芸坐起身來。「你會不會唱那首歌？」
我在心中暗自哼了一遍。「我想我會。」
「唱給我聽。」
「妳想聽我就唱。」
「我想聽。」芸坐直了身子。
我輕聲地將這首歌唱了二遍。
「很好聽。我喜歡這首歌。」芸聽完後說。
「我也這麼認為。」
「看完以後心裡面有沒有什麼想法？」芸問。
「我想一個人到某個地方好好走走。到一個沒有去過又舒服的地方。」
「那你有想到什麼地方嗎？」
「澎湖。」我肯定地說。
「真的嗎？那我倒可以幫你。」
「怎麼幫？」
「我家以前就住澎湖呀！現在搬到台灣來，可是那邊的房子還沒有賣掉。你可以省一大筆住宿費。」
「難怪妳說妳很會游泳。」我笑著說。
「你聽過魚不會游泳的嗎？」
「我這條魚就不會。」
「笨蛋魚。」芸呵呵笑了起來。
我喜歡看芸笑的樣子，是那種打從心裡笑出來的感覺。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剛才很對不起。」我說。
「剛才什麼事很對不起？」芸疑問著。
「說故事之前的事。我沒有耍妳的意思。」
「喔！那是我自己多心了。」芸嘆了一口氣。
「妳沒有多心，是我還沒有準備好。再給我一段時間。」我認真地說。
「沒關係。反正你也交不到女朋友。」
「謝謝。」
進入夏天之前最後一陣風吹起來特別地寒冷，我們離開淡水時天邊已經泛著曙光了。芸今天車騎得特別快。
「我不去PUB打工了。」芸翻起安全帽的前罩大聲說。
「為什麼？」我也大聲說。
「這樣子有人會比較放心一點。」
「不干妳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大聲地說。
「不管如何我不想再去那兒打工了。」
「也好，那種場所對美女來說是危險了點。」
晨間的風冷冷地刺進骨頭，芸雖然是戴著全罩的安全帽，不過應該還是會感到寒意才對，雖然芸總是堅持要載我，但今個兒的情形特殊。
「妳會不會冷？」我大聲問。
「不會。」
「要不要換我來騎。」
「我只讓男朋友載。」
「喔！」我說。
「我等你，別讓我等太久。」芸小聲地說。
「妳說什麼？」我大聲地問。
「沒事。」
星期二那天我和二位同學早上八點五十分時坐在藝術學院的觀眾席裡。這個表演舞台不是普通所看到的開放性有鏡框的舞台，跟希臘時期的劇場、圓形劇場或現在的棒球場可以說是完全相反。也就是說觀眾席位於中間，表演區在四面八方，連架燈光的地方也不放過。
我和另外二個同學坐在觀眾席，拿著「如夢之夢」演員的出場表。裡頭清楚記載出場人物位於東西南北那一個方位的那一樓。當戲一開演，我們同學們坐在旋轉椅上很新奇地東轉西轉。
七個小時的戲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漫長，只覺得聽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故事，心裡頭有一點隱隱奇妙地動搖。吃晚餐時我們和舞台監督談了幾個問題、決定了攝影機架設的地方、然後準備將某一些演員的對話特寫或者某一場人物出場自四面八方無法完成即時攝影，先期攝錄下來。
我的位子位在西方舞台的三樓，拍攝的角度比較單純，只要鎖定南北二個主表演區，要換帶子時請另二台支援即可，我的問題並不大。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花了四天將一齣七個小時的舞台劇好好地看了三遍，每看一遍，都有新的體認。身體聽故事的渴望得到了空前的滿足，記憶裡有一個門在故事的帶引下悄悄地打開了，我記起了一些不曾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
當戲裡其中一個角色用那特殊的嗓音，似有若無地輕輕唱出：「有沒有人來過這個地方，有沒有人看見過我的臉，我可能記得，我可能忘了，你曾經在我夢裡徘徊，你可能記得，你可能忘了，我曾經在你夢裡歌唱。」時，我深深吃了一驚，我想起了安，也想到了芸。
一道泛黃的記憶在我腦海裡隱隱約約地浮現，但我就是沒有法子確實地捕捉它。一個女孩子哭得很傷心的，但是在什麼地方哭呢？我在奮力挖掘什麼，又在對那裡大吼呢？記憶實在是太過於古老了，古老到彷彿是上一個世紀所發生的事情一樣。
「如夢之夢」成功地完成了演出，而我們的任務也順利達成。我播了通電話給芸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將器材收進教授的車子後座，然後在母帶的封面上仔細地記錄著場次及編號。這次教授要親自操刀，所以將母帶交給教授後，我一個人獨自往最近的捷運站走去。
剛剛那「如夢之夢」的歌曲還在我的腦子裡重覆地播放著，我該記得什麼，而我又遺忘了什麼。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一直在夢裡陪伴我的安，為什麼會忽然消失，消失到那兒去了呢？安是否和最後一個夢境般一直在那個世界尋找我呢？
我大約在十一點時到達淡水捷運站。芸一樣站在第一個出口等我。
「等很久了嗎？」我問。
「還好，吃晚餐了沒有？」
「中場休息時隨便吃了一點，妳吃了沒有。」
「當然是還沒有呀！肚子好餓喔！」芸摸摸肚子。
「這麼晚了怎麼還沒吃？」
「當然是等你啦！笨蛋。」芸嘟起嘴來。
「是在下不對，那我們去吃什麼好呢？」我拱手致歉。
「麻婆臭豆腐。」
「可是我不敢吃辣耶！」我面有難色。
「不會啦！聽說那一家很有名，走啦。」芸挽起我的手。
我們下了地下道，走進英專路的一家豆腐店。等了大約十分鐘終於有了位子。
「不錯吧！」芸邊吃邊問。
「嗯！很好吃，我喜歡它的豬血，可是又怕妳不高興。」我喝了一口冰西瓜汁暫緩舌頭的麻辣感。
「我為什麼會不高興？」芸問。
「因為是妳同類的血？」
「笨蛋。」芸瞪了我一眼。
這一天我和芸沒有按著行程到長堤咖啡館去。我們散著步在捷運站後方走了一陣子，後來走累了停在花圃旁的長椅。芸將衣服折成方塊墊著頭在長椅上躺了下來。我也將外套折成方塊，和芸頭頂著頭躺著。我們什麼都沒有說，很安靜的晚上，只有風吹拂著。
我閉著眼睛休息一會，站起來在花圃的圍牆上繞著圈圈走了一會兒，然後坐在芸的旁邊。芸過了一會兒放棄了衣服，將頭枕在我的腿上。不知道實情的人也許會認為我們是情侶。
「姑娘，妳愈來愈大膽了喔！」我笑著說。
「這是你的榮幸，要珍惜。」
「妳這樣子我會情不自禁吻妳喔！」我低頭看著芸，用手播了一下芸前額的頭髮。
「你不會。」芸抬起頭看著我。
「妳怎麼知道？」
「如果會的話你不會現在還交不到女朋友。」
「那要怎麼樣才交得到女朋友？」
「．．．．．．」
場面忽然有點尷尬起來。我看著芸，芸望著我。我知道有一股奇妙的感覺正在我們的心裡面滋生著。我微微彎下身子，芸的身體振了一下。我輕輕用手指撫過芸的臉頰摸著她的耳朵。有多久沒有吻過女孩子，快九個月了。
一股熱血在我的體內急奔，我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加快且加深地跳動著。充滿活力的興奮感和著緊張爆發開來。一陣衝動湧上心頭，我將身子再彎下去一點，嘴唇微張。芸抬起脖子，閉上了眼睛。
「今天的這齣戲演得很好。」我抬起身子，吸了一口氣說。
芸呼了一口氣，張開眼睛。「好在那裡呢？」
「想不想聽故事？」
「好呀。」
我將「如夢之夢」的劇情分為幾部分，然後一一地跟芸說著裡頭大大小小的故事。芸很認真地聽著，遇到不懂的地方還提出了疑問。我喜歡說故事給芸聽，在說故事的過程中我得到了滿足感。我們就這樣子一直聊到了四點，故事說到那首歌。
芸坐起身來。「你會不會唱那首歌？」
我在心中暗自哼了一遍。「我想我會。」
「唱給我聽。」
「妳想聽我就唱。」
「我想聽。」芸坐直了身子。
我輕聲地將這首歌唱了二遍。
「很好聽。我喜歡這首歌。」芸聽完後說。
「我也這麼認為。」
「看完以後心裡面有沒有什麼想法？」芸問。
「我想一個人到某個地方好好走走。到一個沒有去過又舒服的地方。」
「那你有想到什麼地方嗎？」
「澎湖。」我肯定地說。
「真的嗎？那我倒可以幫你。」
「怎麼幫？」
「我家以前就住澎湖呀！現在搬到台灣來，可是那邊的房子還沒有賣掉。你可以省一大筆住宿費。」
「難怪妳說妳很會游泳。」我笑著說。
「你聽過魚不會游泳的嗎？」
「我這條魚就不會。」
「笨蛋魚。」芸呵呵笑了起來。
我喜歡看芸笑的樣子，是那種打從心裡笑出來的感覺。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剛才很對不起。」我說。
「剛才什麼事很對不起？」芸疑問著。
「說故事之前的事。我沒有耍妳的意思。」
「喔！那是我自己多心了。」芸嘆了一口氣。
「妳沒有多心，是我還沒有準備好。再給我一段時間。」我認真地說。
「沒關係。反正你也交不到女朋友。」
「謝謝。」
進入夏天之前最後一陣風吹起來特別地寒冷，我們離開淡水時天邊已經泛著曙光了。芸今天車騎得特別快。
「我不去PUB打工了。」芸翻起安全帽的前罩大聲說。
「為什麼？」我也大聲說。
「這樣子有人會比較放心一點。」
「不干妳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我大聲地說。
「不管如何我不想再去那兒打工了。」
「也好，那種場所對美女來說是危險了點。」
晨間的風冷冷地刺進骨頭，芸雖然是戴著全罩的安全帽，不過應該還是會感到寒意才對，雖然芸總是堅持要載我，但今個兒的情形特殊。
「妳會不會冷？」我大聲問。
「不會。」
「要不要換我來騎。」
「我只讓男朋友載。」
「喔！」我說。
「我等你，別讓我等太久。」芸小聲地說。
「妳說什麼？」我大聲地問。
「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