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8-24 15:53:43小牧童

白麝香12

12
以前老媽說我左耳下方的痣是桃花痣,我半信半疑。當我交了第一個女朋友之後時,這顆痣長起了毛來。一根、二根、三根,長長短短的。萍知道這叫桃花痣後一直想法子要帶我去把它點掉,再不然拔掉上面的毛也可以,當然她是沒有得逞的,不過之後我再也不跟任何人提有關它的名字。
為了答謝芸的善良,我特地在寫劇本之間找了一個空檔。先和芸約在台北火車站的南一門,坐著捷運到明德站下車,順著出口在第一個路口左轉,然後一直向前走可以看到一間綠色招牌的咖啡店。
這間咖啡店並不大,座位也才只有五桌而已,裡頭的裝潢也是很平常安靜咖啡店的樣子。鵝黃色的牆壁讓人更沒有壓力,粉綠色、天藍色的桌子溫和地搭配著各種粉色系的椅子,透明的冷藏櫃中放著各種口味的小蛋糕,看起來非常地舒服與溫馨。
不過最主要的是如果你選在下午茶這段時間來的話,點一杯用真正咖啡粉下去煮的咖啡,還會送你一塊蛋糕。這一天我如以往點了一杯焦糖瑪琦朵、一塊起司蛋糕;芸點了一杯拿鐵,一塊黑森林。
發現芸正用手托著腮看著我。「怎麼了,這樣子看人。」
「我在想你這個人在忙些什麼,竟然會有男孩子擁有我的電話二個星期才打電話來。」芸一副不可原諒的表情。
「妳對自己好像很有自信的樣子喔!」我笑著說。
「開玩笑的啦!不過你沒有聽過有自信的女人最美嗎?」芸笑了笑,左右看一看接著說。「沒有想到這麼小的地方還有這麼物美價廉的地方,你怎麼找到這地方的呀!」
「我有個同學就住在這附近,有一天我故意到她家的門口接她去看電影,然後又冒著大雨送她回家,所以她就帶我到這家店裡...」
「等一下,等一下。」芸打斷了我的話「什麼叫做“故意”到她家的門口?」
「這當然是有典故的,她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喔!」我瞇起眼睛笑著。「在學校裡我們算滿好的,有一天我心情很不好呀!所以就打了電話給她問她要不要出來看電影,她一口就答應了,所以就到她家門口去接她了呀!」
「不對,不對,這樣子還是沒有構成“故意”呀!是不是你說錯了呀!」芸機靈地找出語病。
「呵呵,沒有說錯!其實是因為她是同性戀,當時她母親有點懷疑她是不是圈子裡的人。剛好在和她母親辯解的時候,我打了這通電話過去,還故意到她家門口載她去看電影,這樣不就是“故意”了嗎?」
「原來是這個樣子,你對同性戀有什麼看法?」芸問。
  服務生兼老闆娘微笑地說聲抱歉,輕巧地擺上杯墊、咖啡、小蛋糕、紙巾和小湯匙。然後轉身離開,完全沒有問我們那位點了什麼咖啡或是蛋糕,每個顧客所點的食物都在老闆娘的腦子裡。我喜歡這樣子的店,欣賞這很認真的老闆娘。
芸似乎也發現了,我對芸點點頭。芸明白地笑了笑。
「回答妳剛才的問題,對於同性戀我並沒有什麼多大的想法,每個人都有愛人和被愛的權利,而且我想真的愛一個人應該是愛他這個人,而不是他的性別吧!我這麼說可能是奇怪了點...」
我很少和女孩子談論別的女孩子,因為我認為那是件很不禮貌的事情,再說每個人都不喜歡跟其他人有所比較,說話的技巧不好的話,很容易就會得罪別人,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對芸不需要防備。說什麼都不要緊的感覺。
不過一件事我沒有跟芸說,當時的我會打電話給這位同性戀同學,是因為那天是我和萍分手的日子。
和芸在一起的感覺很輕鬆,雖然那天她載我回家的最後..
  
「沒有的事,只是想感謝妳而已。」我說。
「你真是沒有禮貌,至少也說個謊讓我高興一下啊!」
「呵呵!那我有這個榮幸可以認識姑娘妳嗎?」我笑著說。
「你已經叫我二次姑娘了喔!」芸停了一下。「我叫芸,至於有沒有這個榮幸。」芸輕輕地吻了我的臉頰。
  當芸貼近我的瞬間我聞到了一股香味。是WHITE MUSK。我想起了在日月農莊做的那個夢,想起了夢裡在我耳邊說話的聲音。

  這個吻並沒有在之後造成我們有尷尬的情形。後來我知道原來她也喝了一些酒,從那天之後我們就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對於那天所發生的事情,我們都沒有再提。

自從芸的出現之後,安就沒有再來到我的夢中了。加上我每天都沈浸在“傷心咖啡店”的故事之中,所以許多的事情對我而言都變得很不在乎。文字所製造的威力,原來這麼大。
說實在的,我不大喜歡這樣的自己,但是在這個時間點上只有冷漠和無所謂的自私可以陪伴我了,我稱這段日子叫做腦袋停滯期,腦子沒有法子去思考生活中的事物,也不喜歡和人群在一起。每天的日子就在處理故事如何才可以恰到好處地安排到這個時間點才會合乎邏輯才不會使觀眾看不懂。應該說是怎麼樣才能讓編劇老師看得明白又能夠感受到其的戲劇張力。
孤獨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的好過,心中那種莫名的悲痛會使得人不理智。煩的感覺讓人做起任何事情都失去了耐性,好像有一口不知名的氣壓在胸口之中,卻沒有辦法順利地呼出口。這個時候我會把伏特加或者是白蘭地加在雪碧裡頭喝起酒來。電腦音響接上耳機,把音量開到外界的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就這樣子趴在桌子上發起呆來。什麼都不想。
有時連歌手在耳朵大吼的歌詞都沒有進到腦袋裡,一直等到儲存了足夠的能量之後,一口氣把這種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感受再度地壓抑下來。有時候因為這樣,眼淚就在眼中打轉著,這時只能強咬著牙根,告訴自己這一切就會過去的。
真的再不行時,就只好離開這充滿孤獨氣氛的房間,到天台躺在水塔旁邊的水泥地上,四肢張得大大的,順著那微微的風,靜靜將自己所有對外的出入口全部都打開來。
起先找到心跳的脈動,然後順著腦子裡的搜尋漸漸地擴張到身體各處,慢慢地就可以感受到其他脈搏的跳動,讓這些脈動全部都連接起來,可以感覺到血液隨著心臟跳動,傳送到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順著這樣子的頻率望著烏黑的天空,讓廣大的黑暗把我吞食到裡頭,彷彿自己正在吸著這整個宇宙的黑暗,等到黑暗都被吸完了之後。
光明,就會來到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