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12 16:29:51塗鴉氏
幫佛瑞得找一個家
猶記得初見佛瑞德。他在我所服務的收養機構的幼兒遊戲棚站立著，並回應我ㄧ個露齒的微笑。當時我心裡想著，他真是個漂亮的寶寶啊！
他的寄養媽咪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裡︰「能請您幫佛瑞得找到ㄧ個新的家庭嗎﹖」
然後我看見了。原來佛瑞德一出生就沒有雙臂。
「他很聰明，他雖然只有十個月大但已經能走路會說話了」：她親吻他。「跟布蕾兒阿姨說––”書”––。」
佛瑞德把整張臉躲在寄養媽咪的肩窩，還咧著嘴對著我笑。「快點 ！佛瑞德，不可以這樣！」她說。「他真的很友善」：她補充說。「真是一個很棒–很棒的男孩。」
看見佛瑞德就讓我想起我的兒子，當時他也是那個年齡，一樣粗濃的捲髮、一樣的棕色的眼眸。
「妳不會忘記他的，布蕾兒小姐？妳會幫忙嗎？」
「我不會忘記的。」
我走上樓發佈我最近一期的”難以安置”的名單。
佛瑞德，一個十個月大的英法背景的白種新教徒男孩。他有雙棕色的眼睛、深棕色澤的頭髮、白皙的肌膚。佛瑞德生來就沒有雙臂但健康狀況非常好。他的寄養媽咪感受到他的智力優越，而且他已經會走路並會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了 。
他是已經準備好了，但誰準備好來收養他呢？
那是一個晴朗暮夏早晨的十點鐘。機構裡擠滿了一對對的夫妻，準備面談的、見寶寶的，許多家庭於焉誕生。這些夫妻們幾乎有著相同的夢想，他們想要一個儘可能與他們相近的寶寶、愈小愈好，最重要的是最好是沒有其他問題的寶寶。
「如果我們接養後他才出現狀況」：他們說，「那則是我們與其他父母一樣必須冒的風險。但若選到一個現在就有問題的寶寶，那就太離譜了。」
但有誰能夠譴責他們？
我並不是唯一幫佛瑞德尋覓父母親的人。每一個同事都是抱著“也許就是他們”的希望與想要收養孩子的夫妻面談。然而夏天轉眼間更迭至秋天，佛瑞德仍留在我們身邊而且與我們一起渡過他一歲的生日。
「佛瑞德好–好大」佛瑞德笑著說，「好–好大」。
然後我發現他們這對夫妻。
就如同往常ㄧ般進行—在我的箱子裡的一份冰冷的的案卷、新的案子、關於有兩個人想要一個孩子的一份家庭調查記錄。他們是法蘭西絲與艾德恩．皮爾森 。女的四十一歲，家庭主婦。男的四十五歲，一名卡車司機。
我去看他們。他們居住在佈滿陽光和老樹裡的一幢白色木造屋，他們一起在門邊迎接我，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模樣。
皮爾森太太親自燒煮咖啡並現烤小餅乾。他們坐在我前面的沙發上，手牽著手互相倚偎。沒多久皮爾森太太開始說：「今天是我們結婚週年紀念日。」 「十八年了。」
「這些年是很棒」：皮爾森先生注視他的妻子。「除了…」
「是的」：她說。「除了，就是缺少了那麼一點」︰她環顧客廳。「家裡面太整齊了」︰她說。「妳了解嗎？」
我想起那有我的三個小孩的起居室。
他們都十幾歲了。「是的」︰我說。「我了解。
「我們會不會太老了﹖」
我笑著說：「妳不要這麼想。」「我们也不會這麼想的。」
「你總是認為這個月就會有了，不然就是下個月就會有了」：皮爾森太太說。「檢查、測試、任何這一類的事情，一次又一次重來，卻是什麼也沒有。你只是一直不斷地期待，可是時間這就這麼虛耗了。」
「之前我們曾經嘗試要領養」：皮爾森太太說。皮爾森先生說：「有一家機構說我們的公寓太小，所以我们換成這間房子」「然後另一家機構又嫌我們賺的錢不多。我們本來決定就打消念頭算了，但有個朋友向我們推薦妳，所以我們決定再試最後一次。」
「很高興聽你們這麼說」：我說。
皮爾森太太驕傲地瞥了她先生一眼。「我們可以有所選擇嗎？」：
她說。「可以替我先生選一個男孩嗎？」。
「我们會試著幫你們找一個男孩」：我說。「但你們要什麼樣的男孩呢？」
皮爾森太太笑著了。「男孩還有很多種嗎？」「就是男孩就好了嘛，我先生可是個運動健將，高中時代他玩過足球、籃球和田徑，對一個男孩而言他可是個好爸爸呢。」
皮爾森先生看著我。「我知道妳無法肯定答覆」「不過妳可以透露一下還要多久有嗎？我們實在等很久了。」
我猶豫了。總是這個問題。
「也許明年夏天吧」：皮爾森太太說。「我們就可以帶他去海邊玩了。」
皮爾森先生：「那麼久嗎？」「難道你沒有其他人選，一定會有一個小男孩在某一個地方。」停頓後他繼續說：「當然我們無法像其他人一樣給他太多，我們並沒有太多存款。」
「我們有許多的愛」︰她的太太說。「我們已經存了許多的愛」
「呃」，我謹慎地說：「是有一個小男孩，他十三個月大。」
「噢」皮爾森太太說。「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紀」。
「我有一張他的照片」﹕我說。我伸手拿我的包包，把佛瑞德的照片交給他們。「他是一個很棒的小男孩」﹕我說。「只是他天生就沒有手臂」。
他們安靜而仔細地端詳這張照片，他注視她。
「妳的看法如何，法蘭西絲？」
「踢球啊」：皮爾森太太說。「你可以教他踢球。」
「當運動員不是那麼重要」：皮爾森先生說。「他可以學著善用他的大腦，沒有手也可以做很多事。不用大腦可不行。他可以唸到大學，我們會為他存錢。」
「男孩子就是男孩子」﹕皮爾森太太堅持。「他會想玩的，你可以教他啊。」
「我會教他，手臂不是萬能。也許我们可以幫他找義肢。」
他們幾乎忘了我的存在。但那時我想也許皮爾森太太是對的，或許有一天佛瑞德會裝上人工義肢，他的手臂處還是有長有肉芽。
「那麼你們應該想見他吧？」
他們抬起頭：「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收養他﹖」
「你認為你們可能會想要收養他嗎？」
皮爾森太太看著我。「可能？」：她說。「可能？」
「我們就是要他」﹕她的先生說。
皮爾森太太走回這張相片。「你一直在等我們」她說。「不是嗎？」
「他的名字是佛瑞德」﹕我說。「不過你可以改」
「不！」︰皮爾森太太說。「佛瑞德．皮爾森—唸起來很合適。」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形式上當然有許多手續要辦﹔我們挑了一天來辦這些手續。聖誕節的燈飾和彩帶掛滿整條街道。
我與皮爾森夫婦在接待室見面。他們身上沾著雪花。
「你兒子已經準備好了」︰然後我告訴他們。「我們上樓去然後我會把他帶給你們。」
「我好緊張」﹕皮爾森太太說。「他會不會不喜歡我們？」
我將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臂。「我去帶他來」︰我說。
佛瑞德的寄養媽咪給他換上一身白色西裝，領口繡有一朵朵的紅莓和綠色冬青樹的小樹枝，。他的頭髮充滿了光澤，一大蓬濃厚的深棕色捲髮。
「要回家了」︰當他的寄養媽咪把他遞到我的懷裏時佛瑞德微笑地對我 說。
「我跟他說過了」︰她說。「我跟他說他就要回新家了」。
她吻他，他的雙眼濕濡。
「再見了，親愛的！要做一個乖寶寶哦
我抱他走向樓上的小房間，皮爾森夫婦已經在等了。當我到了那裏，我讓佛瑞德自己站著然後把門打開。
「聖誕快樂！」：我說。
佛瑞德站得很猶豫、有一點搖晃，他專心凝視著在他面前的兩個人。他們則滿心歡喜地欣賞著佛瑞德。
皮爾森先生將一隻腳跪下。「佛瑞德，來這裡。來爹地這裡。」
佛瑞德回頭望了我ㄧ眼。然後，轉身，他緩緩地走向他們，他們伸出雙臂將他擁入懷中。
他的寄養媽咪將他整個人抱進懷裡︰「能請您幫佛瑞得找到ㄧ個新的家庭嗎﹖」
然後我看見了。原來佛瑞德一出生就沒有雙臂。
「他很聰明，他雖然只有十個月大但已經能走路會說話了」：她親吻他。「跟布蕾兒阿姨說––”書”––。」
佛瑞德把整張臉躲在寄養媽咪的肩窩，還咧著嘴對著我笑。「快點 ！佛瑞德，不可以這樣！」她說。「他真的很友善」：她補充說。「真是一個很棒–很棒的男孩。」
看見佛瑞德就讓我想起我的兒子，當時他也是那個年齡，一樣粗濃的捲髮、一樣的棕色的眼眸。
「妳不會忘記他的，布蕾兒小姐？妳會幫忙嗎？」
「我不會忘記的。」
我走上樓發佈我最近一期的”難以安置”的名單。
佛瑞德，一個十個月大的英法背景的白種新教徒男孩。他有雙棕色的眼睛、深棕色澤的頭髮、白皙的肌膚。佛瑞德生來就沒有雙臂但健康狀況非常好。他的寄養媽咪感受到他的智力優越，而且他已經會走路並會說一些簡單的句子了 。
他是已經準備好了，但誰準備好來收養他呢？
那是一個晴朗暮夏早晨的十點鐘。機構裡擠滿了一對對的夫妻，準備面談的、見寶寶的，許多家庭於焉誕生。這些夫妻們幾乎有著相同的夢想，他們想要一個儘可能與他們相近的寶寶、愈小愈好，最重要的是最好是沒有其他問題的寶寶。
「如果我們接養後他才出現狀況」：他們說，「那則是我們與其他父母一樣必須冒的風險。但若選到一個現在就有問題的寶寶，那就太離譜了。」
但有誰能夠譴責他們？
我並不是唯一幫佛瑞德尋覓父母親的人。每一個同事都是抱著“也許就是他們”的希望與想要收養孩子的夫妻面談。然而夏天轉眼間更迭至秋天，佛瑞德仍留在我們身邊而且與我們一起渡過他一歲的生日。
「佛瑞德好–好大」佛瑞德笑著說，「好–好大」。
然後我發現他們這對夫妻。
就如同往常ㄧ般進行—在我的箱子裡的一份冰冷的的案卷、新的案子、關於有兩個人想要一個孩子的一份家庭調查記錄。他們是法蘭西絲與艾德恩．皮爾森 。女的四十一歲，家庭主婦。男的四十五歲，一名卡車司機。
我去看他們。他們居住在佈滿陽光和老樹裡的一幢白色木造屋，他們一起在門邊迎接我，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模樣。
皮爾森太太親自燒煮咖啡並現烤小餅乾。他們坐在我前面的沙發上，手牽著手互相倚偎。沒多久皮爾森太太開始說：「今天是我們結婚週年紀念日。」 「十八年了。」
「這些年是很棒」：皮爾森先生注視他的妻子。「除了…」
「是的」：她說。「除了，就是缺少了那麼一點」︰她環顧客廳。「家裡面太整齊了」︰她說。「妳了解嗎？」
我想起那有我的三個小孩的起居室。
他們都十幾歲了。「是的」︰我說。「我了解。
「我們會不會太老了﹖」
我笑著說：「妳不要這麼想。」「我们也不會這麼想的。」
「你總是認為這個月就會有了，不然就是下個月就會有了」：皮爾森太太說。「檢查、測試、任何這一類的事情，一次又一次重來，卻是什麼也沒有。你只是一直不斷地期待，可是時間這就這麼虛耗了。」
「之前我們曾經嘗試要領養」：皮爾森太太說。皮爾森先生說：「有一家機構說我們的公寓太小，所以我们換成這間房子」「然後另一家機構又嫌我們賺的錢不多。我們本來決定就打消念頭算了，但有個朋友向我們推薦妳，所以我們決定再試最後一次。」
「很高興聽你們這麼說」：我說。
皮爾森太太驕傲地瞥了她先生一眼。「我們可以有所選擇嗎？」：
她說。「可以替我先生選一個男孩嗎？」。
「我们會試著幫你們找一個男孩」：我說。「但你們要什麼樣的男孩呢？」
皮爾森太太笑著了。「男孩還有很多種嗎？」「就是男孩就好了嘛，我先生可是個運動健將，高中時代他玩過足球、籃球和田徑，對一個男孩而言他可是個好爸爸呢。」
皮爾森先生看著我。「我知道妳無法肯定答覆」「不過妳可以透露一下還要多久有嗎？我們實在等很久了。」
我猶豫了。總是這個問題。
「也許明年夏天吧」：皮爾森太太說。「我們就可以帶他去海邊玩了。」
皮爾森先生：「那麼久嗎？」「難道你沒有其他人選，一定會有一個小男孩在某一個地方。」停頓後他繼續說：「當然我們無法像其他人一樣給他太多，我們並沒有太多存款。」
「我們有許多的愛」︰她的太太說。「我們已經存了許多的愛」
「呃」，我謹慎地說：「是有一個小男孩，他十三個月大。」
「噢」皮爾森太太說。「正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年紀」。
「我有一張他的照片」﹕我說。我伸手拿我的包包，把佛瑞德的照片交給他們。「他是一個很棒的小男孩」﹕我說。「只是他天生就沒有手臂」。
他們安靜而仔細地端詳這張照片，他注視她。
「妳的看法如何，法蘭西絲？」
「踢球啊」：皮爾森太太說。「你可以教他踢球。」
「當運動員不是那麼重要」：皮爾森先生說。「他可以學著善用他的大腦，沒有手也可以做很多事。不用大腦可不行。他可以唸到大學，我們會為他存錢。」
「男孩子就是男孩子」﹕皮爾森太太堅持。「他會想玩的，你可以教他啊。」
「我會教他，手臂不是萬能。也許我们可以幫他找義肢。」
他們幾乎忘了我的存在。但那時我想也許皮爾森太太是對的，或許有一天佛瑞德會裝上人工義肢，他的手臂處還是有長有肉芽。
「那麼你們應該想見他吧？」
他們抬起頭：「我們什麼時候可以收養他﹖」
「你認為你們可能會想要收養他嗎？」
皮爾森太太看著我。「可能？」：她說。「可能？」
「我們就是要他」﹕她的先生說。
皮爾森太太走回這張相片。「你一直在等我們」她說。「不是嗎？」
「他的名字是佛瑞德」﹕我說。「不過你可以改」
「不！」︰皮爾森太太說。「佛瑞德．皮爾森—唸起來很合適。」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形式上當然有許多手續要辦﹔我們挑了一天來辦這些手續。聖誕節的燈飾和彩帶掛滿整條街道。
我與皮爾森夫婦在接待室見面。他們身上沾著雪花。
「你兒子已經準備好了」︰然後我告訴他們。「我們上樓去然後我會把他帶給你們。」
「我好緊張」﹕皮爾森太太說。「他會不會不喜歡我們？」
我將我的手放在她的手臂。「我去帶他來」︰我說。
佛瑞德的寄養媽咪給他換上一身白色西裝，領口繡有一朵朵的紅莓和綠色冬青樹的小樹枝，。他的頭髮充滿了光澤，一大蓬濃厚的深棕色捲髮。
「要回家了」︰當他的寄養媽咪把他遞到我的懷裏時佛瑞德微笑地對我 說。
「我跟他說過了」︰她說。「我跟他說他就要回新家了」。
她吻他，他的雙眼濕濡。
「再見了，親愛的！要做一個乖寶寶哦
我抱他走向樓上的小房間，皮爾森夫婦已經在等了。當我到了那裏，我讓佛瑞德自己站著然後把門打開。
「聖誕快樂！」：我說。
佛瑞德站得很猶豫、有一點搖晃，他專心凝視著在他面前的兩個人。他們則滿心歡喜地欣賞著佛瑞德。
皮爾森先生將一隻腳跪下。「佛瑞德，來這裡。來爹地這裡。」
佛瑞德回頭望了我ㄧ眼。然後，轉身，他緩緩地走向他們，他們伸出雙臂將他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