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13 11:34:07酷月
竹子在哪裡(下)
一位看過劇本的朋友的朋友說,他想起一個人或許合適,我立刻電約當天晚上碰面,就他一個人。這個人沒有手機,他說他會準時在西門町淘兒唱片行門口徘徊,我相信他……。
執行製作打電話來:「你人到哪去啦?」
「找男演員啊,我現在人西門町。」
「不要吧?你要當街拉人喔,這樣很難看耶。」
「拜託,本姑娘還沒這麼『敢』啦!」
但是要再找不到,說不定會有這樣的一天,這輩子連相親都還沒有過,就在街頭拋頭露面招起男人…….。我心中禱告,自助天助一下吧,比方說,調整一下我的標準,胖子也可以(誰說胖的人就不性格憂鬱?),落腮鬍也可以(誰說大鬍子就不能猶豫優柔?),理平頭也可以(誰說上班族不能看起來像大哥?),眼睛細成一條線也很好(誰說小眼睛的人沒有引人遐思的眼神?),拄著柺杖也無不可能(這說不定更增加人物的心理深度);只要說話不要大舌頭、不要一張嘴檳榔血口、不要動不動就傻笑……..。
隔著淘兒玻璃窗,一位高高瘦瘦、大眼睛、皮膚蒼白的男子迎面走來,眼睛下有一圈憂鬱黑輪,約莫五年級的樣子,背著跟我一樣的灰色大背包,啊,就是他了。他沒有浪費時間在空曠的門口,直接把眼睛轉向店內,嘿,好反應力。
相談之下,知道他跟我一樣是靠搖筆桿維生的,當下也不問他演出經驗,就把他「訂」下來了。後來才知道他另有一個美德—謙虛,其實他也客串過幾齣小成本電影,對表演還頗有概念,總之,我心中不由得生起鄭愚鎮先生之名言:「真是天下掉下來的……」--至於鄭先生與小纏的緋聞我從頭到尾霧煞煞也請別來跟我討論。
至於上次在咖啡店碰到的澳門小帥哥,我請他擔任男配角,然後游說容容,說她穿及膝裙時有說不出的嫵媚冷艷,改扮女主角一定沒問題……。她男朋友擔心她壓力太大,還來跟我「反游說」,幸好女人力量大,容容不但首肯還甜蜜地賞我「不需內咎」的微笑。
然後我就力竭了。時間太短,不能找非專業演員,檔期太硬,許多人時間都凹不下來。我坐在家中發呆,把預定排演日推遲兩天,眼見兩天又要到了。這時,某劇團行政打電話來約稿:「XX姐,幫我們寫XXX好不好?」
咦?這個聲音?這個感覺?!小乖乖,晚上就過來喔,以後一三五晚上都要過來喔。可是我沒當過演員?沒關係,來試試看嘛,我也沒當過導演……。「喔,好吧,就去玩一玩看囉。」小玉妹妹真是被我「哄騙」來的,她一來就發現演員名單上有她的名字……。
萬歲,腳色終於找齊了,排演開始!
開排前三個鐘頭,我接到澳門小帥哥的電話:「我今天犯痛風…..。」什麼?二十四歲會……痛風?我立刻皺起眉頭,公演那天也痛風怎辦?私下問了幾個朋友,大家都說痛風起來真要命,但是不吃香菇海鮮豆類不喝酒就不會發作,最後我以「恩准」的口氣命他下次再來。
誰知,這就是我與澳門小帥哥的最後一晤。戲排了一個禮拜,他還遲遲未出現,其他演員的眼神裡都暗藏著一個問號。最後我終於知道,他去健康檢查,醫生說驗血報告裡十七項他有八項不及格還是十八項檢驗七項不及格我忘了,加上他驟然失去工作,也就是說沒有工作簽證,明年一月就他就必須要回澳門去了……。
「很遺憾這齣戲沒能成為你離台的臨別紀念。」
「是的…..。」年輕的他聲音黯淡,卻沒有惋惜。
這不會使我的夢想夭亡的,我知道;但是他呢?他提前離開,有沒有什麼夢想還未完成?什麼計畫從此夭折?我沒有問。我跟他說改天會再去咖啡店看看他,但是到現在我都還沒去……。
第二天,不,當天晚上,我又按下我瘋狂尋找演員的驅動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