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8-27 13:36:27酷月

生日快樂

(圖說:壽星的腳掌。祝腳掌主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我親愛的朋友總抱怨我不寫她,所以在她生日的今天,我特地豎立一張文字碑,用滿滿的蟹行國字跟她說:生日快樂。

我親愛的朋友,比我還信任文字。她相信文字是一種如羅蘭巴特所說「往下垂落」的結果(雖然她還沒讀過羅蘭巴特,想都沒想過字母跟棕櫚樹的關係),即大腦發生物具有重量,垂落到一定程度時,就會分泌文字。

我跟她解釋:我的書寫只出於兩種目的:迷惑和恐懼;而她和這兩種感情都沒有關係。我又要引用一次羅蘭巴特因為我昨天剛看完:「當憂煩突然來臨時,我只能尋求比自己更超越的某種固定的東西,藉以緩和憂煩;……格言因而誕生。」,羅蘭巴特的格言安定作用,類似我的文字處方。由於某種智力的限制,我必須以文字或似是而非的推論,暫時阻止迷惑之無限制蔓延。

另一種情形正好相反:當迷惑再也無動力蔓延,即將進入遺忘的冰原,我又開始施起語言的魔咒,在遺忘的冰川邊緣,捕捉即將消逝的魅影。我恐懼一無所有。除了回憶,其實我們又剩下什麼?當回憶即將湮滅,突然我連腳上的虱斑都想拍照存證。

但即使我這麼嘔心瀝血解釋,我親愛的朋友仍然不為所動。我可以一口氣搬出五種以上理由說她:因為處女座無可理喻的固執、因為她中了文字的毒、因為她對/重=文字/輕=無文字/的簡單邏輯,有一種自我推論的自戀式地難捨、因為她想要和我的一切沾邊帶故、因為她不能接受真理為「複數」存在,她相信如果她「夠份量」,理應像空氣無所不在,而不能相信鞋子不放在餐桌上,不是因為「鞋子不重要」!

當我跟她解釋第八百遍:我不書寫現在進行式。現代進行式就是生活,而寫作是思想的反芻。卻仍然無法說服一個簡單、可愛、固執、自我詮釋的處女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打破了我所有的推理、結論、原則,開始動筆。這足以證明知識無法戰勝執念。

我親愛的朋友就是這麼一個不自知的暴君。在她生日當天指責她,殊為不智,但凡事成雙成對,一個不智總會引發另一個不智。

我要告訴我親愛的朋友,我記得,當我像講故事般述說一段經過時,她氣得大喊:「那個人怎麼可以這樣?」,反把主述者嚇得不敢作聲。

慢吞吞恢復理智思考後,我想但凡聽到別人的不幸,人有幾種反應:興災樂禍、自我慶幸、淡漠無感…..,除了這些直覺反應外,或許還有真誠的同情;再經過「我應該順著他話說,討好他嗎?」、「安慰他但不要批評到別人危害自己」,或「幫忙分析,使他理智通過」、「下次他再來找我訴苦怎麼辦?」……等種種二重思辯,層層過濾之後,剩下的才是我將聽到的話語。

但是我親愛的朋友完全越過這些大腦攔阻作用,直接射門:「過分?他怎麼可以這樣?」

主述者反而迷失在一種「陳述情況」中,在迷霧裡規劃路線,安排沿路風景,卻遺忘第一剎那間,內心的聲音,是否也像那句陌生又遙遠的怒吼:「人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這就是我親愛的朋友簡單魅力所在。

同樣她會第一個打電話來通知:你的文章被選為首頁囉!我不會懷疑,她是真的覺得高興。雖然我認識許多聰明的朋友,不過傻傻地陪我站在感情第一線上的,只有這位身高一百五十公分、自以為是天使的小暴君。

當我發現她又在自己的小腦裡上演不可思議的劇情時,我能做的只是:別打擾她。她是一個不接受劇評家的劇院老闆。但她有自己動物式的學習法,她一定會在跳不上單槓時,用自己的肉身證明限制所在。

有什麼不可以呢?也許我們是用一生的時間,印證虛無。

她家裡有台不用的印表機,因為有一天我喃喃念著要去哪兒印東西啊;還有一張過期的撥接卡,因為她聽說我要帶筆記型電腦出門三天。她會在完全沒做過菜(不論中餐、西餐、點心)的情況下,到情人家演出牛排、沙拉、義大利麵。她會送即將老死不相往來的朋友一只近萬元的手錶,因為她默許過。

她做的事我通通都做不出來。這就是我所以喜歡她的緣故。

生日快樂。我親愛的朋友。

ejlee 2007-05-31 23:12:32

酷月,酷
我喜歡這篇文章,希望我生日時,妳可以寫這麼一篇文章送給我,或許,我就不會在每年生日都要問自己:為什麼我要出生?哈哈...

版主回應
光看妳那一對又大又亮的眼睛就無法懷疑:妳被出生的絕對必要,那麼具有存在感,(我就沒有,好像總是輕輕滑過事物的表面)
我很願意寫文章為ej獻壽,但首先我必須知道妳的生日,還有知道妳半打以上的糗事,並確定不會因為嘲笑而被討厭,因為,酷月不太會說好話......
拖稿到快被追殺的程度而不敢上網的酷月留
2007-06-05 16:23:41
丹青 2007-05-22 15:13:10

真是太有意思了ㄋ..ㄏ..
乃文何時有這個部落..我現在才進來逛到..好豐富ㄚ..今年的827應該可以跟班一起慶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