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機．瓶子】

『那陽光，碎裂在熟悉場景，好安靜，
　一個人，能背多少的往事？真不輕，
　誰的笑，誰的溫暖的手心，我著迷．．．？』

虹要回來了。

聽說是回國來辦有關學歷證明的事情，之前在英國留學的學校需要台灣這邊大學的證明。

她回來了？

除了傻眼還是傻眼，因為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沒機會得知有關她的一切。

然後，有個高中時代的朋友打了通電話給我。

「子泙，小虹回來了，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啊，怎麼了？」我有些不解的問著。

「你．．．你知道小虹回來，除了處理學校方面的事情以外，還有另外一件事要做嗎？」朋友在電話的那一端說著，語氣有著些許不安。

「還有什麼事要做？」我愣。

「她說．．．她要來見一個，等了她很久很久的人．．．」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我心裡碎裂開了的聲音，但是卻出奇的安靜。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稔，稔的反應跟我想像中一樣，眼神中流露出的擔心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稔擔心我，應該說不止稔，連阿翔，香吉士也一樣。

阿翔和香吉士雖然不太清楚我和虹的事情，不過郭芷的事情，他們可說是看在眼裡的，郭芷對我的好，他們也有意無意的跟我提示，要我好好的考慮郭芷。

於是我讓郭芷跟我在一起一段日子。

她的外表雖然看起來很安靜，但內心情感的波動卻很激烈。

「子泙．．．你喜歡我嗎？」

有一天的午後，她這樣問我，在公園的長椅上，我倆並肩坐著。

「．．．．．．。」

一時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我喜歡郭芷嗎？答案是肯定的。

但，我愛郭芷嗎？

心裡的另一個自己正在對我搖頭。

『虹呢？想想虹啊！』那個聲音在我心裡這樣大聲迴響著。

是啊，我還有虹啊．．．

虹一直在我心裡，我要怎麼接受郭芷？

但是我要就這樣辜負她嗎？

「．．．問你喜不喜歡我需要猶豫這麼久嗎？分一點點你對虹的愛給我嘛！」

郭芷的聲音帶著有些歇斯底里的哭腔，聽得我不忍心轉過頭看她的表情。

「．．．對不起。」

「你對我難道就不能認真一次嗎？」郭芷輕輕的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很燙，跟我冰冷的手完全不同：「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我知道．．．但是．．．」但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喜歡上妳！

因為心裡的那朵玫瑰，並沒有凋零過．．．

『這故事　好像真實又像虛幻　的場景，
　只是那　好不容易被說服　的自己，
　藉口又頂不住懊惱的侵襲．．．』

回到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紛亂的心情。

我並沒有跟郭芷說再見，只是送她回家，一路上連一句話都沒說。

我不喜歡這樣的沉默，但我也無能為力。

我這樣辜負一個這麼喜歡我的人，對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拿起手機，我開始按起電話簿。

電話簿裡面的人真的不多，除了稔，阿翔和香吉士以外，就剩爸媽和一些以前朋友的電話號碼。

還有虹的，我一直都留著。

打了好多次，卻總是關機中。

後來我養成了習慣，一天至少打個一通。

也許她已經停機了？我不知道，對於手機方面的常識我少得可憐。

但是．．．

忍不住就會想要打過去，即使每次聽到的總是那機械式的冰冷女聲。

算了．．．別想那麼多吧！

我跳過了『等待中的虹』，然後一個一個按下去．．．

『參謀總長稔』．．．嗯．．．他在醫院應該也沒辦法接我電話吧！

『棒球狂阿翔』．．．我記得今天晚上他要去看比賽吧！應該也沒辦法．．．

『拉嘻香吉士』．．．看起來，這傢伙好像是最閒的！（汗）

按下『撥出』，響沒幾聲，香吉士就接了起來。

「喂．．．我是柳汀橘．．．」香吉士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剛睡醒。

「香吉士，你現在有空嗎？」我問。

「瓶子喔．．．怎麼了？我有空啊．．．」

「嗯．．．我只是有點煩而已，今天．．．」

我把郭芷和我下午在公園的對話通通告訴了香吉士。

「你還是不喜歡她喔？」香吉士聽起來已經完全醒了：「拜託，郭芷對你那麼好，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有什麼好不要人家的？」

「不是我不要，是我要不起。」我淡淡的說。

「我不懂你有什麼好要不起的？」香吉士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不可置信：「郭芷那麼喜歡你，你為什麼會要不起？」

「她給的我要不起，而她要的，我也真的給不起啊！」我吼，這好像是我第一次這樣對香吉士吼：「感情這種事．．．不是要雙方都互相才會長久嗎？可我現在連我究竟愛不愛郭芷，我都不知道了．．．更何況是要跟她在一起呢？她要我愛她，我給不起；而她深愛我，我也要不起啊！」

電話那一端的香吉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嗯．．．說的也是，對不起啦，瓶子．．．剛剛我太衝動了。」

「衝動的是我啦．．．」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沒關係啦，但是．．．」香吉士的語氣突然變得很認真：「如果做了決定就不能後悔喔！因為．．．人生真的沒有幾次機會可以讓你後悔的。」

「．．．嗯，我知道．．．對了，香吉士，你今天怎麼啦？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我問，因為這樣的話從香吉士口中說出來還真是令我有點不知該如何反應過來。

「．．．沒什麼啦，有感而發而已囉。」香吉士的語氣一聽就知道他想打哈哈帶過：「那我要繼續睡囉，瓶子你要好好想清楚嘿！」

「嗯，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掰掰．．．」

掛上電話，心裡的感覺開始，慢慢的，撥開了那團迷霧．．．

『真的痛，總是來得很輕盈　沒聲音．
　從背後，慢慢緩緩抱住我　就像你
你和我，還有很多的地方　還沒去．．．』

這天，虹的手機開機了。

但是她並沒有接電話。

唉．．．

最後，我決定傳一封簡訊給她。

【虹，終於等到妳開機了．．．只是，這一等，就是好幾年，看著妳離開我，又看著妳回來，還是只能說．．．。】

說什麼呢？我並沒有打完這封簡訊。

但我還是發送出去了。

畢竟現在的她，也不知道究竟還是不是跟我有相同的感受？

同樣感到難過，同樣感到焦慮，同樣感到．．．想見面．．．？

每次想起虹，就會想到以前唸過的，小王子的故事。

小王子有一朵玫瑰，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玫瑰，但因為玫瑰的任性，導致小王子離開了他的星球，到各個星球去旅行。

但玫瑰其實只是害怕受傷害，所以把自己用高傲的態度包圍起來而已。

我是那朵玫瑰，是那朵害怕受傷害的玫瑰。

因為害怕受傷，就拿尖銳的刺來保護自己。

但是尖銳的刺，同樣也有可能傷到自己的摯愛，不是嗎？

虹離開之後，我想了很多。

也許我曾經在無意之間傷害了她，而我卻渾然不覺；就像她決定離開我一樣，狠狠的傷害了我，她卻有可能認為這是救贖。

又一段，小王子在花園裡，看見了好多好多跟他那朵獨一無二的玫瑰一樣的花，他傷心極了，原來自己那樣深深愛護著，寶貝著的花，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真正的獨一無二。

但是小狐狸告訴他『一旦那朵花被你馴服，她就是你獨一無二的花了。』

我會是虹獨一無二的花嗎？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虹馴服了我，但也離開了我。

獨一無二的花？我是嗎？

我希望是，我渴望是，我願意是，我期望是．．．

但我真的作得到嗎？

虹在我的心裡佔了這麼大的空間，即使我曾經以為我已經把她的一切鎖了起來，但事實完全相反。

她的離開，只是在擴充她在我心中所佔的版圖罷了。

手機突然響起了五月天的『時光機』，我嚇了一跳，拿起來。

【一封新訊息】．．．手機螢幕上這樣顯示著。

我感到手在抖，汗在流，就連大一那次的入學面試我都沒那麼緊張。

然後，我打開了。

【泙，終於等到你簡訊了．．．只是，這一等，也是好幾年，看著自己離開你，又看著你這樣想我，還是只能說．．．】

她的簡訊同樣也到這裡，就沒了下文。

她想跟我說什麼？我強烈的想知道！

突然，又響起了『時光機』，顯示著【一封新訊息】！

我趕緊打開那封簡訊───

【只能跟你說，我，還是愛你的，即使經過這麼多年還是一樣，還有．．．】

還有什麼？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故作神秘了？

我快速的在手機上按著回覆的簡訊：【還有什麼？】

按下傳送，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還來不及回神，身後就傳來了跟我手機一樣的，『時光機』的鈴聲．．．

．．．不，不會吧？

「．．．還有．．．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第一次聽人家說對不起聽到掉眼淚，我轉過頭去，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但我還是看到了，我等待已久的她．．．

「沒關係，至少，我等到妳了．．．」

張開雙手，我緊緊的，抽起全身的力氣，抱住她．．．



『最後，妳還會．．．讓我孤單到天明嗎．．．？』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