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ephant】大象
導演 Gus Van Sant(葛斯范桑)
演員 Alex Frost, John Robinson, Eric Deulen
2003 年 81分鐘 美國 USA


大象重建了1999年美國科倫拜校園事件──兩位年輕人走入一所高中瘋狂開槍掃射的平凡下午。導演葛斯范桑透過幾位真正的奧勒岡學生在死亡或是面對死亡前的幾個鐘頭表現他對這個故事的感受。

伊萊斯，用單眼相機替人們拍照，下午在暗房沖洗相片。約翰，金頭髮，父親有嗜酒的習慣。艾瑞克和艾力克斯，習慣性上網瀏覽槍枝網站，打電動、看希特勒記錄片、彈鋼琴。納森，和女朋友在校園裡約會，在午餐時受到一小群不停減肥的金髮少女們討論。蜜雪兒，帶著黑框眼鏡、頭髮油膩，在圖書館打工。
約莫70分鐘的時間我們都看著這些平凡高中生走路，對話，彈鋼琴，打球等等活動的乾淨深焦長鏡頭。我們很難從他們走路的背影去理解他們的思想、感情，在這些寫實緩慢的瑣碎畫面的最後，艾瑞克和艾力克斯帶著槍枝和彈藥走入校園，他們毫不猶豫地打碎這些正常生活，在走廊、教室、圖書館殺死他們碰到的每一個人。

大象放棄對單一人物的深刻描寫但卻得到了2003年坎城影展的最佳導演和金棕櫚獎。葛斯范桑在1991年拍的男人的一半還是男人(My Own Private Idaho)中創造了一位我很喜愛的人物麥克華特(Mike Water)，這位由River Phoenix飾演的同性戀不管在愛情還是人生上都令我感到徹底的悲傷和脆弱，但在我看大象這些僅輕輕碰觸的人物時，他們給我的感覺竟也和麥克華特同樣深刻。

大象電影海報上的相片是片中我很心愛的ㄧ幕。穿黃衣服的John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教室裡頭，Acadia走了進來，他們兩人互相打了招呼，Acadia問John是不是在哭泣，John告訴她沒錯，Acadia問他發生了什麼事，John輕輕啜泣地說他不知道。Acadia吻了John的臉頰，Acadia告訴他待會見，然後她悄悄地走了。(註一)
即使大象沒有深入描寫這兩個高中生情緒背後的原因線索，但我莫名其妙的從他們簡短的對話和親吻中感受到我曾碰過的熟悉而不深重的感傷。
John是影片中最為確定的生還者，殺戮時刻中所有的人像紙板一樣倒下，球隊裡的黑人還活著嗎?愛拍照的男孩在哪裡?導演沒有給我們哀悼和培養哀傷的分鐘，匆忙中我記得Acadia爬出了窗外，她也許也是個倖存者，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和John能夠代表活著的、愛的、年輕的希望嗎?我希望答案不是那麼籠統或能夠輕易被解讀的，或者說它根本沒有那麼複雜。當畫面牽動一個人的情緒和他日後的生活時，符號、象徵和評論似乎都無法改變這些畫面、色彩、空間聲音對一個人的意義。

看完這部片子很久以後的某些時刻我仍會想起空教室裡的這場戲。鎖在畫面裡的這兩個年輕人不像我們會變老，然而無論過了多久，無論我記不記得，這一場戲的輪廓和色彩都能告訴我他們當時有多接近我20歲以前的憂傷和曾經得到的安慰。

電影的最後幾分鐘是暴力的屠殺，艾力克斯走到冰櫃開槍射殺躲在裡面的納森和他女朋友，他唸了ㄧ首英文童謠，然後電影在貫徹全片的貝多芬鋼琴曲月光中結束。簡短的結局令人無比錯愕和難過，導演不告訴我們兇手的動機、理由，不去碰觸及凸顯這些年輕生命的內在也許是因為在結束的時候人人平等，無論你是有才華、有自信、醜陋、幸福、自悲還是快樂，沒有誰是特別的。

註一
Acadia: Hello.
John: Hi.
Acadia: What’s wrong?
John: Nothing.
Acadia: You were crying.
John: [shrugs] Yeah.
Acadia: Is it something bad?
John: ... I don’t know.
[Acadia kisses John on the chee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