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很多年以前，我剛開始游泳的時候，那時大概是高一暑假，有一天心血來潮，覺得應該每天早上去晨泳，其實當時並不太會游泳，只是憑著一股「說不上理由，但覺得應該如此」的決心，居然真的每天早上六點出門，搭半小時的公車去游泳。

那時候的我，因為不太會換氣，基本上也不算會游泳，大概只能勉力游到對岸，就得停下來休息許久才能游回來。在一群晨泳的人們中，我拙劣的泳技大概顯得有點突兀，不過，我還是不怕丟臉地每天去游冰。過沒幾天，我猜那些晨泳的叔叔、伯伯大概都看不下去了，就陸陸續續有人指點我游泳的技巧，該怎麼施力、怎麼換氣，都有人一一教我。我就是那個暑假真正學會游泳。

但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位叔叔很熱心地教我長距離游泳的訣竅，他要我不停地游、不要停下來，也不要在意自己游得快或慢、姿勢正不正確、好不好看，我只要注意自己的呼吸，是不是每一口氣都一樣長，是否能不急不徐的換氣，然後要一直不停地游。他說，等我找到自己的節奏、頻律，那時候要游多遠、調整姿勢、加快速度都不是問題。

我很認真地照他說 的方式練習，一開始總是會游到忽快忽慢，看到旁邊有人超越我的時候，會忍不住想加快速度，但到達對岸時，總會偷偷停下來喘口氣再繼續游。他不再盯著我或指點我，只是看我一天天游泳。過了一周左右，我記得那是颱風來臨前幾天，風特別大，游泳池的人特別少，水面上還飄著幾片樹葉，我一如以往繼續游泳，突然我發現自己游到對岸，不需要停下來休息，就可以輕鬆游回去，我終於可以不急不徐、以同樣速度游完四百公尺，我興奮地告訴那位教我的叔叔，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微笑點頭示意。

這麼多年來，我早就忘了那個教我游泳的人長什麼樣子，但卻始終記得那段過程的體會。在剛開始游泳的時候，先慢慢調整呼吸找出自己的節奏，然後維持穩定的換氣頻律，接下來就能心無旁鶩地專注在自己身上，調整自己的姿勢與速度，我的思緒可以全然放空或是自由想像，即使身邊有人快速游過，也不會影響我的快慢。因此我一向喜歡單獨去游泳，一旦身體依照固定的節奏游動，我對周遭的事物可以視若無睹，思緒反而更自由，我不必與人交談，可以享受思想與身體隔絕的寧靜。

在生活上也是，我一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對於長距離或長時間的挑戰，很容易缺乏耐心。但我常常會突然有一種非如此不可的念頭，不一定說的出理由，然後就產生不顧一切的決心，願意接受長時間的挑戰。當面對這樣的跳戰時，我總會告訴自己，就像學游泳一樣，先慢慢調整自己的作息，找出自己的節奏，等到抓到那種規律的感覺，大腦就不必再擔心隨時需要調整呼吸、加快速度，只要依照固定的節拍不急不徐地進行，思緒反而可以更自在的運作。

雖然我並不能一直維持天天游泳的習慣，有時因為工作的緣故，有時只是偷懶。但每隔一段時間，能夠讓自己有二、三個月保持晨泳的作息，那種感覺一直都很好，雖然早起有點痛苦，但一到水裡就全然清醒了，游完泳後全身舒暢，一邊走著一邊想著今天的計劃，就覺得一天的開始充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