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2-15 21:31:56娃娃

〈美麗‧壞東西〉觀後感

影片中的男主角奧奎很少笑,為了謀生,他日以繼夜地勞作,白天是
計程車司機,晚上急匆匆趕到旅館換上制服當櫃臺服務生。當服務生
主要以謙恭笑容面對客人,好不容易才覓到工作的奧奎見到前來投宿
的客人,就顯現微笑,客人離開櫃臺,他又恢復心事重重的表情。

在倫敦,這樣的旅館不算少,不算太豪華,還是常常有旅客來,客人
來自五湖四海,男女主角的國籍,也各不相同。誰都不會想到,一連
串的故事都在這間普普通通的旅館裡發生,並且使坐在黯矇矇戲院座
位上的我跟隨故事的進展,情緒起伏不停,受到感動,並且聯想起一
些存在於人類社會的黑暗的事情。

奧奎的祖國,在遙遠的奈及利亞,他在奈及利亞是醫生,因為受到誣
陷,鋌而走險到英國。冷酷的現實一開始就讓奧奎明白,千萬別奢望
還能發揮專長重操舊業時間一到,就得趕快換上那套紅色制服,趕緊
按部就位坐在櫃臺後面,忍耐客人對他的指摘和挑剔,也忍耐整個社
會對他的歧視,因為非法移民的地位,本來就處在社會的最底層。

有人知道奧奎以前的職業是醫生,竭力鼓動他做一個開刀手術,做手
術的地點就是在這間旅館的一個房間,離開櫃臺上樓,穿過走廊拐一
個彎就到了。

那個房間臨時被佈置成一間手術室,平時旅客睡的床鋪墊高了,罩上
潔白布疋,就是手術臺,旁邊有照明燈,桌上堆放著麻醉藥劑、針筒、
止血鉗和手術刀,一切開腸剜肚的工具齊備,連氧氣筒都擱在一邊。
奧奎被人帶進來,窗簾低重,室內死一般寂靜,一個黑人婦女坐在床
上,仰起頭求助似地對奧奎說:「我已經準備好了。」

她所指的「準備好了」,就是請奧奎開刀剜出她的腎臟。黑人婦女為
了能獲得假護照和機票到美國,不惜以取出身上的腎臟作交換。

拿以前看過的恐怖電影以及血淋淋的警匪槍戰電影,和《美麗‧壞東
西》的這段情節相比較,這部影片的這個段落,卻使我受到更大的震
驚。

忘不了黑人婦女說「我已經準備好了」時的語氣和表情,她是如此認
真急迫,又如此平靜,視開刀手術如歸,又如此理所當然,似乎這樣
的情形不稀奇,很多人在急難中都採用這種方法度過了難關,她只是
踏上了前人曾經走過的路途。黑人女配角的平靜告白以及掠著串聯的
幾個畫面,同樣不見一絲血痕和暴力,故事在靜靜地發展下去,給我
的震撼在繼續。

非法外勞的命運都差不多,在陌生的異國,能夠做一分出賣體力的工
作換取溫飽,已經算幸運。女主角桑娜也很少笑容,她在這家旅館當
清潔女工。桑娜為追求夢想,脫離貧窮,離開了土耳其家鄉,在英國
沒有身分證非法打工,得時時防備警察臨檢,天天提心吊膽過日子。
明白她在英國找不到光明前途,她便把心一橫,長痛不如短痛,也斷
然加入出賣器官的行列。

電影非憑空編寫,三年前,英國布里皇家醫院就被查到儲藏了三千個
人體器官,每一個器官賣給所需要的病人,皇家醫院可從中獲取利潤。
三千個人體器官的來源,絕大部分來自漂流到英國國土的非法移民,
他們被壓在社會的低層,偷偷摸摸過日子,時時刻刻提防英國警察檢
查,惶惶不可終日。他們覺得能在他鄉異地平安生存下去,比摘掉自
己身上的這個器官,或者那個器官重要得多。有人向他們兜售去美國
的飛機票和假護照,尤其是製作精良,連海關人員也檢查不出破綻的
堪稱足以「以假亂真」的假護照。聽到掮客的遊說,他們心動了,苦
悶中升起了新希望,與其愁困在英國工作難找,不如去新天地闖蕩,
美國遼闊廣大,也許眼前會出現光明境地,也許比留在古板的英國好。
談妥了,開刀摘取器官的房間,就在不太引人注目的中級旅館內挑一
個,只要包一個房間,花個大半天時間,神不知鬼不覺,秘密只有房
間知道,房間不說話,不會洩漏秘密,等房門打開,秘密交易就結束。

影片描述的年代,發生在二十一世紀剛開始的第一年,電影裡的男女
主角站在世紀初的倫敦街頭,眼神都帶著迷茫。

觀看這部影片的時間,是二00三年的十二月,過不了幾天,就是
二00四年元旦。二00四年的第一個月還沒過完,電視上已經兩次
報導中國大陸女偷渡客登陸的新聞,這兩批女偷渡客都來自福建,卻
各自從不同的鄉村出發,偷渡潮從來沒停止過,一波接一波。在真實
世界中,非法移民的人數從來沒減少過,有的來自中國大陸,有的來
自亞洲地區……難道說,伴隨著人類社會的形成,總有一部分人擺脫
不了生存的困境,總要離鄉背井找生路?

「人權」二字,最早是十七世紀的西方思想家提出來的,後來美國政
治家也向他的國民宣稱「人人生而平等」。三百多年過去了,人權問
題始終存在,英國政府也正視發生在他們國土的真實事件,導演拍攝
成影片,讓暴露倫敦陰暗面的影片在世界各地放映,這是自由國家的
做法。

相反的,向全球輸出最多非法移民的國家,從來不敢拍攝揭露國內陰
暗面的影片,還在天天宣稱現在已經到了「盛世」階段,操控著一切
宣傳機器推波助瀾,吶喊不停息。掌握權力的階層不希望老百姓有知
的權利,視從西方世界傳來的人權概念為洪水猛獸,不是想盡辦法轉
換話題,就是偷換「人權」的內容。他們不是沒看到社會上苦樂極為
分明的怪現象,數不清的農家子弟迫於生計,離開偏遠的鄉村去城市
打工,連中學都讀不起,掌握權力的階層全都知道,但是他們不關心。
他們所關注的,是如何讓自己的子弟在財團中擔任董事長,願望達成
了,就指揮黎民百姓們一起高唱「盛世歌」,粉飾太平。

生命對於一個人來說,再長也有完結的一天。掌握權力階層的人和平
民百姓的生命,都是一樣的,人生來都是一樣的。人活在世界上,心
中都懷有追求美好生活的願望,比以吃喝維持生命更重要,如果沒有
對自由幸福新生活的渴望,人活著就沒有了意義。而一部分人只看到
掌握在手中的權力,製造了特權,就沒有了老百姓的人權,他們最好
能永遠掌握一大批渾渾噩噩的老百姓,跟著他們的宣傳機器轉動。中
國老百姓是全世界民族中最能忍耐的族群,在高高在上的權力的重壓
之下,尤其是鄉下地區,鄉民們覺得能過上溫飽的日子,儘管還感到
百般無奈,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為什麼在有些國家,掌權的人如此害怕老百姓有朝一日也會說出「不
要特權,要人權」的話?人權意識普及到全國之日,也是特權階層從
高處往下墜落之時。這也是掌握特權的人至今要渴望得到真實消息的
老百姓前面,不惜手段,要挖出一條既深且長的鴻溝的原因。

歷史的潮流滾滾向前,由於特權階層千方百計的頑抗,人類社會要能
達到人人平等,再也沒有人欺騙人,人壓榨人的階段,前路還很漫長。
但是事實必將證明,權力的重壓阻擋不了時代浪潮,一切與時代脫節
的舉動,必將會被證明是既落後,又野蠻的做法。

要回到前面提過的一段文字了。電影裡的男女主角站在二十一世紀之
初的倫敦街頭,在他倆站立的後方,霓虹燈在夜裡閃爍。奧奎和桑娜
都長著一雙大眼睛,他倆轉過頭來,大眼睛茫然地望著絢麗的霓虹。

霓虹是美麗的,宛如美麗的希望。霓虹只有以無邊無際的黑暗作背景,
才顯示它的美麗。希望是困苦中的盼望,希望不一定會很快實現,人
有了希望,就有了在人生旅途上繼續邁步的勇氣,懷有希望,總是好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