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又任性又固執、古板不知變通、愛耍智障又愛生氣

是的，那就是我媽。

但是在這些外人看來普通的外表下，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傷口，是結不了痂，也治癒不了的。



我的阿祖，我媽的阿媽，溫柔且善良、臉上總之掛著一個淺淺的笑容，雖然沒看過照片，但是光看臉就知道年輕時是個大美人。

她帶著我阿公、帯著我媽和兩個舅舅、帯著我長大。

她謙卑且順服、信仰恭敬且虔誠，不只是我們家的長者，更是模範。

正因如此，從她九年前過世至今，我媽始終忘不了她。




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繼我舅取了"大衛"、"神助"這個屬靈到不行的名字之前，我媽只有一個菜到不能在菜的市場名─淑惠(據說跟某草的媽媽同一掛)，從小時候開始，她就異常的聰明到認清自己的命，所以從不主動開口要錢；也認清自己沒有上大學的命，所以選了一所高職為以後的工作鋪路；賺了錢以後也總是原封不動的交給我阿公，因為薪水袋上的數字騙不了人。

據我媽表示，她從小就認為我阿祖一定是她的親生媽媽，因為她媽媽不會讓她除了上課以外，不管炒菜、看病、找親戚等等都讓她跟在身邊；因為她媽媽不會在她被打了一巴掌後說"女孩子我才不要"的情況下為了袒護她害她一起被打；因為她媽媽不會在她被婆家的人傷害到遍體鳞傷時，在她身邊安慰守護她。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在現在這個世代，還是有著男女有別的框梏，還沒有健保的時候，老人家打針要四百元，但是她的兒子─我的阿公，卻只給她兩百元，但是只要過年或親戚來，他收錢的速度總是特別快，老人家也總是依著兒子，默默的把錢拋給她，所以我媽總是貼補她的醫藥費或塞零用錢給她，卻又不能讓我爸知道；我媽出嫁時，沒有積蓄、沒有嫁妝、加上信仰上的差異，還是要當個稱執的媳婦，並努力還婆家的貸款，卻依然被鄙視至今，搬出來時也因為顧還債而身無分文一直窮到現在，而且像循環利息一樣窮上加窮、越滾越大。

在搬到現在這個家之後，阿祖曾經跟我們住過一段時間，但她知道我們的經濟狀況，還要看人臉色(就是那兩個男人)，過不久便主動要求回樓上住，過著吃不飽也穿不暖的生活。每當講到這裡，我媽至今仍會痛哭流涕，責備自己的無用，82歲雖然很長壽，但我媽認為，假使她有錢有能力的話，阿祖活的絕對不只82歲。


前幾天跟我媽聊天時，我半開玩笑的要她幫我抓"天王補心丹"，說可以增強記憶力、抗壓力大等等，我媽探了一口氣說:「早知道有這帖藥，當初就應該讓你阿祖吃。」
「讓妳可以給我吃阿XDD」(裝可愛)

「給你吃一百帖也沒用啦!!不要浪費錢。= =」

....嗯，好樣的，那接下來....

「你也可以吃阿」我這樣跟她講。

「沒用啦!!幹嘛吃這個，我早點死一死就好了，就不用看見你們了。」


對，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一天到晚提死字，她希望趕快死一死就不用看見我們、他們、全部，不論是不是氣話。我會閉口不語，因為我不想跟她吵；我知道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支柱，當支柱消失時，就會自我墮落、自暴自棄，我明明知道，心還是很痛，很難過很痛，卻不能表現出來。


嘿!!你知道嗎??我也很懷念那雙佈滿皺紋的雙手，是時間的痕跡、是經驗的證據、是長者的代表；為我洗澡、哄我睡覺、為我擦臉，用那隻冰冷卻溫暖的雙手，帯我去雜貨店買冬瓜茶的場景呢!!

為什麼女人總是身處弱勢呢??

或是這是我們家的傳統??

我不能治癒你內心的傷，但是這份羈絆不會消失。

不論是妳跟她、她跟我、我跟妳、我們全部。


到了天上也不會消失。


上帝已經很眷顧了，她活的很長壽、走的很安祥，因著妳對她的愛。


所以，不要在哭泣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