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新世界
◎董籬

【一】

三十歲那年，我進入從原本不屬於我的世界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並且真正是我應該去的世界，這件事要從我的性經驗說起。

自從大一那年我搬到學校附近，擁有自己一個人的獨立空間之後，看A片就成為我固定的習慣。

看了十幾年下來，我最喜歡的AV女優不是飯島愛，也不是川島和津實。她叫做本城小百合，看著她的A片自慰，和看其他的A片不同，這樣說好像很奇怪，但我覺得那是某種理想的補償，裡面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不是記憶中存在的經驗，是更本能的東西，像是基因的組合，深深的誘發出我最原始及單純的東西，好像裸體跳進乾淨的大海中，忽然發現自己可以像魚一樣不用呼吸空氣，就這樣往一望無際的大海游去。

當然，實際上在看她的A片的時候並不會聯想到一望無際的大海，也不會想要跳海，那些只是比喻而已，一面看本城小百合的A片，一面想做的其實只是自慰。

我總是習慣把光碟放進電腦中之後，就拉開拉鍊，讓陰莖露出來，並且調整好舒服的坐姿，等待著稍後的勃起。

螢幕上出現本城小百合的裸體，還有她的聲音，沙啞的破音。她很瘦，皮膚也不是很完美，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可愛，甚至也不是一般所謂的性感撩人，並且在日本AV女優之中的名氣也只是普通而已，但自從我無意間發現了她的A片以後，我就開始搜集她的片子，只要是她主演的，我一定毫不考慮的買下來。

看著她抬起腿來，讓男優用按摩棒插入，深呼吸著享受肉體的刺激，我也慢慢地勃起了。因為已經調整好不會妨礙勃起的姿勢，所以不一會兒陰莖就從褲襠中舒服的挺立起來，等到勃起到相當的程度時，我才開始慢慢的套弄一兩下，並且繼續看著螢幕中的本城小百合，不急著打手槍到想要射精的程度。

她跟男人交合、接吻、口交、撫摸、張開大腿騎上男優的臉、用舌頭從男優的龜頭一路舔到屁眼，不管她做什麼都覺得非常自然，其實那看起來有一點不像性愛，不像一般固定觀念中的性愛場面。我在網路上看到過，有網友形容她非常淫蕩，但是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出來，我只覺得她玩得很盡興，就好像經過長久的盼望終於等到夏天去海邊玩水，或者第一次到迪斯耐樂園的小孩子一樣，從那裡我可以感染到她的快樂，這就是她的A片和其他人的不同之處，除了一定會有的色情刺激之外，還有一種讓我想要參與的親近感，覺得她就像是某個我認識的人，不是情人或性的對象，而是朋友，女性的朋友，那種學生時代一起翹課打混，一起躲教官抽煙喝酒、無話不談的、可以一天到晚廝混在一起的朋友。

事實上我在學生時代的確有過好幾個交情不錯的女同學，是完全沒有戀愛的成份的好朋友，雖然沒和哪個女生一起做過躲著教官抽煙的事，但是有一段我一直覺得，如果當時躲在走廊盡頭轉角處抽煙的時候，有某個女生和我一起做這種事的話，一定是件酷斃了的事情。

說真的，本城小百合長得一點也不像任何一個我認識過的人，但是卻有這樣的記憶連結，真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至於她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放暑假一般單純快樂的性，則讓我覺得，要把做愛當成享受的話，應該就是這樣子的。

男優在她口中射精一直是我喜歡的畫面之一，有時候我會我倒回去大約五分鐘，重新播放那個鏡頭，並且在這個時候抽動陰莖，一面看著她舔舐那根昂然勃起的陽具，一面感覺到自己的快感，從龜頭開始擴散開來，配合著畫面中的動作，當精液射在她的舌頭和口中時，我也加快速度，然後在她嘖嘖有聲地吸吮男人射精過的陰莖時，我也同時射在衛生紙上。充血的勃起迅速消退，只有本城小白合仍然繼續興致勃勃地繼續和另外一個男優熱烈地口交起來。

不過A片畢竟是A片吧。有時候會想到這樣的事：也許那樣的本城小百合只是一個角色也說不定，不過就算以純色情的用途來說，我還是很喜歡她的片子。

現實生活中的我，直到三十歲前性生活都是十分平淡無奇的，二十八歲以後就沒交女朋友，之後雖然有過幾個固定的性伴侶，但通常維持不到半年就結束了，也沒有什麼特別原因，總之就是越來越少連絡，然後有一天發現對方的手機暫停使用，我甚至懶得猜她是沒繳錢還是換了號碼，就這樣自然而然一再地變成單身，而解決性需求除了平常看A片打手槍之外，就只是偶爾到三溫暖之類的場所去光顧一下，或是和網路上認識的女孩子上賓館。

當然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交個固定的女朋友，性伴侶就更不用說了，起碼想過一百二十五萬次吧！

但想歸想，最後總是什麼也沒做，越接近三十歲，就覺得自己越沒有人生的動力了，除了工作賺錢是有人付了薪水會管東管西，沒有辦法忘記做之外，很多事情都變成只是想一想而已，最後什麼都不會去做。

不過除了懶得動之外，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常常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去做這個做那個？
就拿和女孩子交往來說好了，其實我約會的對象倒是有幾個，但是沒有固定的，或者認同是男女朋友的，但是交一個定義上屬於我的女朋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結婚？我是個不認為人生一定要結婚的人；精神上的寄託？其實朋友關係似乎還更可以放心的推心置腹；性愛？有太多方法解決了。當然，無論如何有女朋友是很不錯的事，有人照顧、有人關心、有人噓寒問暖、有人可以擁抱、有人可以想念⋯⋯但是我每隔一斷時間就會什麼都不想要了，所以我想我需要的應該不是這些東西吧，應該是這背後的什麼，更本質性的東西，可以讓人覺得日子就應該這樣過的那種東西。

總而言之我是個怪胎吧！老是覺得這個世界的表面底下還有著不為人知的另外一個世界，所以所謂的現實才會感覺起來怪怪的，然而我一直覺得會這樣想的只有我一個人，三十年以來我一直以為是這樣的，這一切都只是我不切實際的幻想而已，直到我收到那封E-m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