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到一半皓皓突然叫我停車
原來一星期前才光顧的一家書店
已經改頭換面成為全家便利商店了
皓皓高興地下車拿新店開幕贈送的氣球
我則無限惆悵

皓皓還是嬰兒時
我日日走著同樣的路徑往來褓姆家
抱著超重的皓皓即使在嚴冬也令我汗流浹背
對於一隻必須反覆負重穿越沙漠的可憐瘦弱的駱駝-------
而這家書店就像綠洲
供我中途歇腳

等皓皓會走路了
這家書店更是中途補給站
黃昏從褓姆家回來的路上他只要體力不濟要求我抱時
我就指著前方紅色亮眼的招牌說
“看! 書店快到了. 要不要媽媽講故事給你聽ㄚ?”
他立刻精神一振

三年的時間
我們幾乎看遍了童書區的每本書
妹妹愛看書的習慣可能也在此萌芽
她從還在我肚子裏時
就常常來這家書店報到了

可是一轉眼
我們以為一直會陪伴我們的書店就消失了
我們許許多多的記憶
也跟著失去了落腳處

這樣的失落已經不是第一次
尤其住在夜市區
看店開店倒
如花開花落
每每光顧一家攤子跟老闆混了
不久攤子卻憑空消失了
我錯愕地回想曾經有的蒸氣彌漫人聲鼎沸盈盈笑語
彷彿是場海市蜃樓

難怪朋友常抱怨我走路步伐匆促
對周遭人事物視若無睹
也許-----
潛意識我始終無法接受生活中充斥著這樣無預警的改變
因為害怕環境有變
就先一步離開
因為害怕面對情感生變
只好疏離自閉
因為害怕自己容顏改變
不願攬鏡端詳

即使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
還是被一家書店的消失而惶惶不安
因為那不只是一個短暫的街景
而是善於迷路的我
記憶的地標

(我的老朋友可能會知道,
我另一個重要地標是台北新生南路羅斯福路交岔口的肯德基
------也早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