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陣雨前後，木柵指南山山嵐

太乙近天都，連山接海隅。
白雲回望合，青靄入看無。
分野中峰變，陰晴眾壑殊。
欲投人處宿，隔水問樵夫。
──王維〈終南山〉

必有一個回望的舉動
那些分別許久的雲
才慢慢在遠山以外
冷凝成嵐
讓一首無法斷句的詩
浸潤如微微透光的朝露
山嵐最低沉的時候
偶然，你路過。
你說：回聲與沉默
是對一座山最深切的摹景
從此，我開始認真構圖：
霧與雲該如何分野
才分得清楚可能相似
其實相異的輪廓？

有段時日
我們都曾試圖
在遠方豢養一整座山的凋敝
卻在驟雨時節
錯過最初的落葉
即使，從來都不曾放棄
描摩微雲或者微雨的
模稜兩可，卻
必得要是黃昏時分
始能若無其事，隔著
永無流向的水澤
探問陌生的路人：
何時
山嵐才會再次
累聚成雲？

日落以前，印象裡的遠山
晚燈漸次亮起，試圖覆蓋
所有將雨未雨的錯覺
只是，錯覺終究不真
而難以刪除。一如我們
每每為了某種渴望而跋涉
卻總是絕望地迷失
在那些走不完的路上
可能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