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4-19 03:44:47阿?

薩拉哈亞的魔術師-(上)

  薩拉哈亞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小鎮,位在一片綠得發亮的平原中央,小鎮的東邊有一個用木頭架起來的門,右邊的柱子上有一塊舊舊的黃銅牌子,用古老的文字寫著「薩拉哈亞」的字樣。離木門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溪,溪裡有數不清發亮的藍色小石子。薩拉哈亞的居民總是喜歡在有人結婚的日子裡,到小溪裡撿一顆發亮的藍色小石子送給美麗的新娘。

   薩拉哈亞鎮上有一家小得可憐的磨玻璃店,店的主人是一個迷迷糊糊又愛幻想的紅臉男子,他的名字叫做奧勒司。奧勒司總是在磨玻璃的時候發呆,或是想像飛濺出的玻璃碎屑會印出他的表情,所以他就會對著滿天的玻璃碎屑微笑、生氣、做鬼臉、把舌頭伸得長長的,或者是又瞇著眼睛假裝生氣。也因為這樣,奧勒司的工作總是做不好,不是太晚做完,就是一不小心就把玻璃磨破,而在大多數的情況裡,奧勒司是摔碎了客人的玻璃。所以當然奧勒司賺不到什麼錢,一年到頭都只能穿著那件髒髒的紅色格子襯衫,和那件膝蓋磨破了的牛仔褲。

   奧勒司有一個八歲的兒子,叫做優諾里。優諾里是一個有著一頭棕色捲髮的小男孩,臉上總像是洗不乾淨似的有好多像星星一樣的雀斑。薩拉哈亞的孩子們喜歡找優諾里一起出去玩,因為優諾里對一些事情都有跟他們很不一樣的看法,像是別的孩子說:「優諾里,快看那隻幫大樹治病的啄木鳥!」優諾里會說:「啄木鳥才不是在幫大樹治病呢!啄木鳥是在教大樹打鼓啦!」又或者,住在大街底的米基先生老是戴著絨帽的原因不是因為他禿頭,而是因為他有另外一個鼻子在頭頂上,米基先生怕另外一個鼻子感冒流鼻涕所以用帽子把它遮起來,「頭頂上有鼻子也不奇怪啊,米基太太的頭上還有另外兩張嘴巴咧!」優諾里這樣說,還打了一個哈欠。薩拉哈亞的孩子們覺得這些想法真是蠢斃了,所以他們找優諾里出去玩,聽他說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然後哈哈大笑。優諾里其實並不知道薩拉哈亞的孩子們覺得他很蠢,但是他們哈哈大笑也讓優諾里覺得很開心。當然還是有人聽到優諾里的話不會哈哈大笑,那就是他的爸爸奧勒司。奧勒司不但會很專心的聽著優諾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還會跟他一起說一些更天馬行空的事。優諾里說:「爸爸,我知道為什麼天空是藍色的了。」奧勒司會假裝想了很久,然後問他:「為什麼呢?優諾里?」優諾里就會很得意的說:「因為天空是用藍色的小石頭拼成的啊!像是小溪裡那些。」奧勒司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大腿,說:「所以小溪裡的那些石頭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囉!」優諾里會接下去說:「嗯!是啊,所以天上會有一個洞一個洞的,那些洞到晚上就是星星嘛!」

   這一天,奧勒司又打碎了米基先生的玻璃燈罩,優諾里也再次因為堅持牛的角在睡覺的時候會拿下來,而使薩拉哈亞的孩子們哈哈大笑,小鎮東邊那座木頭的大門照樣被夕陽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門邊的小溪依舊彎彎曲曲的流著。唯一不一樣的地方,就是有一隻全身紫色毛的綿羊搖搖擺擺的走到小溪邊喝水,羊的尾巴上還長了一個綠色的小鈴鐺。紫色綿羊一邊喝水,尾巴也一邊左右晃動,上面的小鈴鐺也跟著一起發出「鈴!鈴!」的聲音。優諾里和薩拉哈亞的孩子們正巧經過,看到這隻古怪的綿羊。「嘿!你們看!」「那隻羊長得好奇怪!」「是紫色的耶!」「尾巴上還有個鈴鐺耶!」孩子裡有一個特別高壯的,叫做普拉托,因為他的爸爸是賣豬肉的屠夫,所以普拉托又被稱做是「屠刀」普拉托。「屠刀」普拉托這時候站到人群前面,大聲的說:「我爸爸說,來歷不明的綿羊會給薩拉哈亞帶來不幸的,快把牠趕走吧!」孩子們面面相覷,沒有人真的敢對這隻稀奇古怪的綿羊動手,「屠刀」普拉托看沒有人動,鼓起勇氣拿起地上的一顆大石頭,幾乎是用吼的:「大家一起幫忙啊!為了薩拉哈亞!」說完就把石頭向紫色綿羊用力丟去,正中綿羊的右前腿。綿羊卻好像沒有感覺的樣子,只是一直專心的喝著水,牠大概很渴吧!其他的孩子們看「屠刀」普拉托丟了這麼大的石頭那隻綿羊都沒事,都相信這隻紫色綿羊必定是有魔法的,一定會給薩哈拉亞帶來不幸,於是也都鼓起勇氣拾起地上的小石頭向綿羊丟去。一時之間,孩子們丟過去的石頭在綿羊的腳邊堆成一座小山,但是綿羊還是對他們不理不睬,持續的低著頭喝著小溪裡的水。

  優諾里站在一邊,並沒有參與這個偉大的保衛薩拉哈亞的行動。他只是在想著:「牛睡覺的時候必定會把角拿下來的,不然一定很不舒服。那綿羊呢?綿羊的角看起來圓圓的,好像不拿下來也不會不舒服吧……」就在這個時候,「屠刀」普拉托一顆跟圓麵包一樣大的石頭不偏不倚的正中綿羊尾巴上的綠色鈴鐺,鈴鐺也就「鈴鈴鈴」的大聲響了起來,綿羊才終於抬起了頭,好像是很生氣的看著薩拉哈亞的孩子們,但是那個鈴鈴鈴的聲音卻一直持續不斷,還越來越大聲,裡面居然出現了打雷的聲音。孩子們的動作停止了,驚恐的看看綿羊,又看看「屠刀」普拉托。「屠刀」普拉托也慌了手腳,不知道怎麼辦,只能夠睜大眼睛看著這隻奇怪的紫色綿羊。紫色綿羊轉過頭去,看著已經降下一半的太陽,好像能夠從太陽裡面看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似的。突然,紫色綿羊跺了一下牠肥肥短短的右前腳,天地都跟著震動起來,就好像整個世界要分成兩半了。孩子們嚇壞了,特別膽小的幾個還因此嚇得哭了起來,「屠刀」普拉托忍不住害怕的大叫一聲,就回頭向鎮裡跑去,孩子們看連強壯的「屠刀」普拉托都嚇跑了,那表示現在眼前發生的情況一定是自己沒辦法應付的,所以也就爭先恐後的一窩蜂跑回家去了,只剩下優諾里一個人。說也奇怪,孩子們跑走後,整個天地也就安靜下來了,好像沒事發生過一樣。

  優諾里其實也不特別勇敢,只是他真的很認真的在想著綿羊的事,根本沒有發現剛剛發生好大的地震。綿羊的頭還是一直看著太陽,直到太陽消失在山的背後,才把頭轉回來,發現站在那裡的優諾里。

  「不容易啊,」綿羊居然開口說話了,「你居然沒有跑掉。我這招通常很有用,你是我旅行過的三百二十七個村莊裡面,唯一一個沒有跑掉的人。」

   優諾里還在發呆,好一陣子才發現原來紫色綿羊在對他說話,他對於綿羊會說話這件事完全不覺得驚訝或奇怪,只是他發現他自己好笨,想知道綿羊的事就應該問綿羊啊。

   「綿羊先生,請問,」優諾里彬彬有禮地說,「你們綿羊在睡覺的時候會把角拿下來嗎?」

   紫色綿羊聽到了這個問題,楞了一下,側著頭很認真的在想的樣子。過了兩分鐘才說:「好像是會的吧,但是我自己不會,因為要是被偷走就糟了呀。不過我太久沒有跟別的綿羊在一起了,說不定他們會拿下來吧。」

   優諾里想不到綿羊的事問綿羊還是得不到解答,很失望的「哦」了一聲。紫色綿羊也看出優諾里很失望,於是牠也好像很不好意思的用剛剛跺腳的右前腳搔搔頭,對優諾里說:「如果可以的話,我是很樂意的去幫你問問其他的綿羊的,但是我現在不想跟其他的綿羊說話,而且你們人類好像也不會說綿羊話的樣子。這樣好了,我借你好東西,你就可以去問別的綿羊睡覺的時候會不會把角拿下來了。」說完,就用力的甩了一下牠的尾巴,把牠的小鈴鐺甩到優諾里腳邊,這次,鈴鐺沒有發出奇怪的聲音,就只是像一般的鈴鐺「鈴鈴鈴」這樣響而已。然後,紫色綿羊就搖搖擺擺的向著日落的方向走去,好像很滿足的樣子。

   優諾里又發呆了一陣子,直到紫色綿羊要消失在越來越暗的平原時,優諾里才想起來他忘記說再見了,「謝謝你的鈴鐺!」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這樣吼著,還大力的揮著手,「綿羊先生!再見!」

   紫色綿羊也回過頭,大聲的吼著:「不用客氣!你們的溪水是全天下最好喝的水!」然後就慢慢的走遠,不見了。

   優諾里撿起那個地上的鈴鐺,想不到這個小小的鈴鐺比它看起來還重得多,優諾里要用兩隻手才拿得起來。「哪裡有綿羊呢?」優諾里自言自語,「爸爸說,跟著小溪一直走,會到一個用白樺木圍成的牧場,那裡有好多好多的綿羊。」於是,優諾里帶著鈴鐺,順著溪邊走去。

   小鈴鐺真的好重好重啊!優諾里走沒幾步手就酸了,他幾乎想要把鈴鐺丟在路邊,但是沒有小鈴鐺就算找到綿羊也沒有用吧,綿羊先生說我們人類不會說綿羊話,「而且,這是綿羊先生送給我的東西,我不行隨便丟在路邊。」優諾里一邊喘著氣,一邊這樣想著,「要是小鈴鐺不那麼重,像一個橡樹的果實那樣輕就好了。」奇怪的是,這個念頭一出現在優諾里的腦中,小鈴鐺馬上變輕了,輕的像是一個橡樹的果實一樣。「嗯,這樣就好多了。」於是他站起來,順著小溪又走下去。天色已經完全暗了,優諾里已經看不太清楚前方的路,所以常常會不小心踢到大石頭,讓腳趾好痛;又差點被雜草絆倒,優諾里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光很漂亮,也很明亮,只是並不是照向他要去的方向。優諾里又想:「如果月光可以幫我照明前面的路就好了。」才一眨眼,優諾里就發現他前方的路亮了很多,連小溪裡的藍色小石子也閃閃發光。「月亮對我們好好,謝謝你,月亮姊姊。」優諾里跟月亮鞠了一個躬,誠心誠意的跟月亮道謝。

   在柔和的月光下一直走著走著,優諾里已經離薩拉哈亞好遠,這才覺得肚子好餓。優諾里向四周看了一下,想著:「這附近有沒有地方可以吃東西啊……啊!那裡!」原來在優諾里的左前方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小木屋,圓形的窗戶透出微微的亮光,屋子的樣子長得跟優諾里的愛納姑媽家好像。愛納姑媽是一個很厲害的廚師,她會做好好吃的烤雞、燉牛肉、布丁派,還有還有,愛納姑媽烤的小餅乾是世界第一的。想到這裡,優諾里的肚子就更是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於是優諾里快步跑了過去,敲敲門,問道:「請問有人在家嗎?」沒有人應門,卻傳來一陣陣的食物香氣,優諾里仔細用鼻子一聞,發現有烤雞的味道,也有燉牛肉的味道,布丁派的味道也好香,「咦,還有一個味道……啊!那就是愛納姑媽的小餅乾!」優諾里更加餓了,所以他用力的敲小木屋的門,「有人在家嗎?有人在家嗎?有人……」話還沒說完,小木屋的門就「呀」的一聲開了,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桌上卻滿滿堆著好多好吃的食物。有烤雞、有燉牛肉、有布丁派,還有滿滿一籃剛剛出爐的愛納阿姨的小餅乾!

   優諾里遲疑的走進小木屋,桌上那麼多食物可以吃嗎?為什麼房子裡面沒有人呢?優諾里好希望能有一個人在這裡,這樣他就可以問那個人可不可以吃這些好吃的食物,但是這裡沒有人,如果把別人的晚餐吃掉了那不是很不好意思嗎?但是優諾里實在是餓得受不了,烤雞和燉牛肉的香氣一直鑽進他的鼻孔裡,於是優諾里想:「這樣好了,我還是先吃一點吧,主人要是回來了,我就跟他好好的道歉,然後再送他一個好的禮物。送什麼好呢……」優諾里身上就只有那個綿羊先生送他的小鈴鐺,其他什麼也沒有帶。但是優諾里還是摸摸自己身上的口袋,發現在左邊的口袋裡居然有東西,拿出來一看發現那是他的爸爸奧勒司在優諾里六歲生日的時候送他的禮物,一個帶著尖帽的玻璃小人,這是奧勒司用他打破的玻璃小心翼翼地磨出來的。優諾里收到禮物的時候好高興好高興,把玻璃小人取名叫「小優諾里」,他一直把玻璃小人放在他的床頭,怕一不小心摔破了。怎麼會帶出來了呢?現在身上沒有別的東西,也不能把綿羊先生的小鈴鐺送出去啊。「怎麼辦?怎麼辦?」優諾里急得快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