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2-28 16:26:51歐頭

【樂評】錯把樂匠當大師!

時間:20001021
地點:國家音樂廳
曲目:馬勒「復活」交響曲
演出:卡普蘭與莫斯科國家管絃樂團


時下許多的樂迷星迷,耗費大量金錢與時間搜羅偶像的唱片、照片、與飾物,但是如果比起卡普蘭(Gilbert E. Kaplan)這位仁兄對偶像的瘋狂程度,肯定都是小巫見大巫。

10月21日晚上在國家音樂廳,由卡普蘭指揮莫斯科國家管絃樂團演出馬勒第二號交響曲「復活」,最大的賣點就在卡普蘭這位「超級樂迷」的身上。

卡普蘭原本並非學院專業訓練的指揮,而是出身華爾街的富商,卻因為迷戀馬勒(尤其是他的第二號交響曲)成為收藏家,網羅許多馬勒珍貴的照片、書信以及樂譜手稿。這樣還不滿足,他更進一步學習指揮、租樂團練習,1982年首度公開演出馬勒第二號交響曲「復活」。沒想到他的瘋狂與執著,獲得空前的成功,1983年又在卡內基音樂廳登台,獲得向以嚴酷著稱的紐約樂評「1983年全美最精采的十場音樂會之一」的好評。

自此業餘指揮卡普蘭成為「復活」一曲專業指揮家,受到世界各大樂團邀約客席演出該曲,更在1987年與倫敦交響樂團灌錄唱片,至今全球狂銷十六萬套。而這套唱片也的確因為詮釋觀點獨到,錄音效果驚人,以及豐富的文獻資料(附上馬勒第二號交響曲總譜、別冊以及CD-ROM),受到本地唱片發燒友爭相擁有。不過,這回卡普蘭來台合作的樂團並非唱片中的倫敦交響,而是帥哥鋼琴家暨指揮普雷特涅夫所成立的俄羅斯國家管絃樂團。

當晚出席的觀眾達到八成左右,或許是週末因此許多人穿得相當休閒,當然心情上也比較放鬆,對於欣賞冗長的馬勒交響曲顯然沒有太大壓力。節目的安排則是「復活」全曲五個樂章一次奏完,中場並不休息。

指揮卡普蘭看來一點都不像商人,清瘦的身型倒有幾分學究味道,他的指揮動作不算優雅灑脫一型,而是有著幾分拘謹。不過搭配上銳利的眼神以及精巧的腕部動作,依然對樂團有著強烈的感召力,當然他對「復活」的透徹理解更是他的秘密武器。然而,音樂的呈現卻不如預期中的那樣完美,俄羅斯樂團的特質原本就不在細緻、精準、以及音色上;但卡普蘭顯在細微之處的要求相當有主見,尤其在幾個樂句銜接呼吸之處的表情,以及單一樂句的突強突弱的成現上,卡普蘭的手法令人耳目一新,但是也流於見樹不見林的盲點。

以第一樂章來說,馬勒要求這是一個埋葬英雄的送葬進行曲,這個龐大冗長的樂章理應是個悲涼、無奈、反諷的氣氛,但顯然卡普蘭與俄羅斯國家管絃樂團,送到了發展部之後彷彿迷失了道路,讓整個樂曲奠基的重要部分出現蒼白虛弱的情況。

第二樂章兩位女聲樂家出場坐在舞台上待命,分別是指揮左手邊的次女高音梁寧,以及右手邊的女高音徐以琳。此刻,可以明顯感受到現場有細微的談論聲,當然觀眾的焦點集中在梁寧亮眼的穿著與身材上,相對之下徐以琳罩了件綠色披肩與自己的禮服搭配,雖然一樣搶眼但顯然兩位女伶事前沒有協商服裝的樣式與色調,因此左右一站頗為突兀。

第四樂章梁寧率先發聲,她的聲音雍容厚實、聲線札實穩定,雖然僅是短短幾句歌詞,卻可以感受到她那外冷內熱的情感,輕鬆自然地穿出管絃樂聲的包圍。雖然,梁寧在速度上頗有自己的意見,但明顯可以感受到卡普蘭與樂團悉心地烘托著她的歌聲。而徐以琳的演唱帶動了全體奏出「復活」的最高潮,爆發力相當可觀,不過她在長音時過多的顫音表現,卻與該段昇華、超脫情緒不是那樣相契,過於執著於表象的情緒而少了點意境之感。

台北愛樂合唱團在黑將軍杜黑先生的治軍之下,的確實力不可小覷,已經是本地最為訓練有素的合唱組織。除了女團員因人數太多與動線關係在開場時花了太多時間外,在演唱時全神貫注的神情,以及和諧緊密的合音表現都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合唱指揮杜黑先生本人也坐在2樓11排的觀眾席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子弟兵的表現。

看著卡普蘭從商人變成指揮的傳奇故事,聽著他與倫敦交響樂團所灌錄的超完美暢銷天碟,10月21日晚上在台北終於有機會親眼一賭話題的卡普蘭演出,雖然那是一場暇不掩瑜的馬勒第二︰精闢的觀點、忠於原譜的詮釋、札實的樂團編制、堅強的聲樂合唱陣容;而且會後贏得全場觀眾的滿堂喝采時,卡普蘭也堅持尊重樂曲完整性而不願意演奏安可曲。但是,我還是必須說,「樂匠與大師的差異雖些微,但是呈現音樂感染的差異卻是那樣巨大。」同時,「這個時代沒有素人音樂家」的理論再度得到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