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這是小時候對外公最大的印象
外公腳上的一顆小肉瘤，成了我們每次向外公打招呼的門鈴

小時候的我，對外公的印象不深
外公總是靜靜地，笑笑地，慈祥地
待在外婆的身邊


三月初的早晨，天氣晴朗

前一晚，在小華家討論理財的事情到凌晨三點
想說晚了也沒通知爸媽不回去了，打算隔天直接去上班

隔天早上，捷運站外，看到手機剛好未接
是母親大人和父親大人
想說玩的太過火了，我爸也出動要念我了

想好理由，回撥給我媽

我媽的第一句話是
【阿公‧早上走了】

眼淚，就這樣關不起來
心痛
腦海中沒辦法接收這突然的訊息



七年前，外婆過世後
還在唸書的我，懵懵懂懂，感受沒有現在如此深刻

我和外公一起相處的日子，二十五年了
自從外婆過世後，和外公說的話也變多了

外公總是健健康康
走路還比我們這些年輕人還要快

平日下午1.2點，就外出到台北地下街或世貿看展覽
曾經去電玩展，拿了電玩贈品回家
曾經去漫畫展，攤位還以為外公是教書的教授
更曾經跟著年輕人一起隨興競標
標到後，才發現原來不是相機是MP5

傍晚5.6點，就買著好吃的東西回來或者回家煮晚餐
假日就到舅舅那邊住，順便看看他的寶貝曾孫女

這樣的老年生活，做想做的事情，是最快樂的



畢業後有一段時間，工作彈性大，常待在家
總是陪著外公倒垃圾、吃晚餐
然後看著連續劇，聊以前吟詩作對，聊他年輕時候的事情

外公總是笑笑地，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

外公最喜歡煮的就是滷豬腳和鳳梨苦瓜湯
是屬於我自己懂得的─外公的風味





去年12月，外公常常喊著腳在酸痛
看了中醫、西醫沒有改善
也帶著去傳說有效的各大名醫治療

今年1月4號，外公住進了林口長庚檢查
沒想到，這一進去，就成了再也回不了家的旅程

在脊椎上發現三顆腫瘤
切片，惡性腫瘤
切除了最下面的一顆

持續惡化，打算切除中間，是癱瘓風險極高的危險手術
但身體無法負荷，打消念頭

脊椎不太會長腫瘤的
一檢查才知道腎臟癌末期
止痛貼片、開刀接管施打嗎啡

過年原本要回家的
但是考量身體狀況還是待在醫院

因為病情蔓延，也無法進食
裝上了鼻胃管


短短的2個月，人生無常

回憶起這兩個月

初期，在病房內，外公嚷嚷著想吃有芥末的壽司
我就去挑了幾樣，順便帶了點青菜，和外公一起吃晚餐
那一晚，怎麼也沒想到，是我跟外公最後一起享用的晚餐

隔幾天，外公想吃甜的米苔目
可是這個季節，找遍了南雅夜市和各家挫冰店，就是沒賣
現在找到了，可是外公已經不在了



過年，外公執意要發紅包
所以我和兩個弟弟也到醫院包了個紅包給外公

我：阿公，你要趕快好起來喔
我：阿公，你怎麼那麼瘦，要多吃ㄧ點喔
我：不然我給你十斤肉
阿公：10公斤怎麼吃得完
我：不是啦，是我的肉啦

我：阿公，你要趕快好起來煮苦瓜雞給我吃喔
阿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回去


3月初，醫生告知可以準備回家了
我們在家借好了醫院式的病床

但，撐不到那個時候，外公就走了

一個人，在大清早，就離開我們了
一個人，辛苦多年，正要開始享福，就離開我們了
一個人，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這麼嚴重，就離開我們了

2個月前，外公還是活潑亂跳
2個月後，卻是天人永隔


直到現在，我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不敢去打開外公家的門

總想著，外公還會在裡面等著我的



告別的時間已經訂出來了

外公，希望你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