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2-27 18:02:19cineguru

時光的暈眩--Chris Marker的科幻實驗片《La Jetee》

《堤》(La Jetee, 1962)是一個關於時光的故事:

一場核子戰爭毀滅地球表面的生態環境,人們無處可逃,只得躲在地下世界苟延殘喘。為了拯救人類,一群藏在巴黎夏祐宮(Palais de Chaillot)底下的瘋狂科學家,想出解決之道--穿越時光隧道以獲取其他時空裡的食物、藥物和能源。戰俘成了漫遊時光的實驗小老鼠。實驗幾經失敗,直到其中一位德國戰俘,因為執迷一張童年時期在巴黎奧利機場(l'aeoport d'Orly)的望機堤上所看見的臉,一張女孩的臉,而使一趟難得的時光之旅變成了可能。

戰俘自從與童年裡的女孩相遇後,他的時光之旅變可以在時光隧道裡悠遊自在。他和女孩一起漫遊在市集、公園、博物館,之後,成了戀人。

科學家就此開始操弄戰俘的時光之旅,讓他在「現在」和「過去」的時光的隧道裡來回遊走,甚至拆散他和他的戀人,將他送到「未來」的時空。

戰俘抵達「未來」,未來的人也等待他的到來。但是,「未來的人拒絕接受一個被摧毀殆盡的「過去」,因為浩劫餘生的人類無法改變過去那些致使他們存活下來的途徑與方法。一種掩飾過去的詭辯。但是,未來的人有足夠的能源,讓人類的工業繼續進行」(電影劇本旁白)。

但是,知道自己回到「現在」仍會是個坐以待斃的戰俘,他選擇回到「過去」再看那張另他著迷的臉,也許她在等待著他。最後,當戰俘又來到望機堤,看見女孩,要奔過去時,一位地下世界跟蹤他的警察,卻將他一槍斃命。

這就是Chris Marker的時光科幻故事的情節。那麼如何用電影的影像呈現技巧拍攝出這個關於時光的故事呢?

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隻小貓、一片草原、一群飛起的候鳥、一張驚慌的臉,是一個個浮現於眼前的影像,而當這些影像在腦中被凝結住,如此的凝像(still images)就成了記憶。電影《堤》即是將像這樣的一個個的凝像,流轉於一秒二十四格的電影放映機裡,所呈現出來的影像之旅;而電影《堤》裡所呈現的一個個凝像,猶如一張張的照片,或像電影語言裡的「停格」鏡頭,一格cut一格地剪輯出連續動作概念下的正反拍、遠景、中景、特寫鏡頭,「停格」鏡頭之外,還有一處搖攝(pan shot);一處推入(zoom-in);和一處約維持五秒鐘的連續動像(moving pictures),所拍攝出來關於影像的時光之旅。

啟動時光之旅的正是一張凝結在腦海裡、停駐在時空深淵裡的影像--一張女孩的臉。

凝結在Chris Marker腦海裡的影像則是,西區考克電影《迷魂記》(Vertigo, 意為「暈眩」1958)裡女主角Madeleine髮髻上一環螺旋狀的捲髮,這環捲髮是Chris Marker的「時光的暈眩」(le vertige du Temps)概念的具體意象。「時光的暈眩」的流轉方向不是直線進行的,而是像一顆樹的年輪,以螺旋狀墜落,墜落至時光的深淵底處。跟Madeleine一樣,《堤》的女主角在行經巴黎植物花園(Jardin des Plantes)裡,指著老樹的年輪說:「我從這裡來…」。Chris Marker的《堤》也從那裡來,戰爭時期是一種「時光的暈眩」期,在其中苟延殘喘的戰俘在螺旋狀的時光隧道裡墜落、前進,當他第二度墜落到時光深淵底處,與那個令他執迷的影像相遇時,也遇見了自己的死亡。

《堤》不僅是一個關於時光的故事,它更是一部關於電影(夏祐宮即為法國電影資料館的所在處)、關於愛情的故事(失戀何嘗不是「時光的暈眩」期?)。

整部電影的節奏是以心跳的速度,一個凝像Cut一個凝像,猶如一個字一個字地被頓號標開來講述電影的故事。而當Chris Marker讓凝像回歸電影動像,影像自然流動之際,正是劇中女主角睜開眼睛的甦醒時刻,雖然僅僅五秒鐘,卻是電影和愛情交會的絕美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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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電影劇本(英文):

http://cs.art.rmit.edu.au/projects/media/marker/Script-_La_Jetee_354.html

幾禎電影裡的凝像:
http://cs.art.rmit.edu.au/projects/media/marker/La_Jetee_Images_719.html

註:布魯斯威利主演的《未來總動員》(12 Monkeys, 1995)即好萊塢版的《堤》

※ 相關電影資料
時長:28分鐘,黑白片
導演:Chris Marker
演員:Davos Hanich (男人), Helene Chatelain (女人), Jean Negorni (旁白), Jacques Ledoux, André Heinrich, Jacques Branchu, Pierre Joffroy, Etienne Becker, Philbert von Lifchitz, Ligia Borowczyk, Janine Klein, William Klein
劇照:Jean Chibaud
攝影:Chris Marker
劇本:Chris Marker
剪輯:Jean Ravel
製作設計:Jean-Pierre Sudre
音樂:Trevor Duncan (音樂來源Russian Liturgy of the Good Saturday)
聲效:Antoine Bonfanti
製作人:Anatole Dauman
製作公司:Argos Film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