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说，全世界的脸都是它画的，那些笑那些泪画起来最难，画了几百幅才能画出精品，其他的它也不扔掉，依然直接送给人间，所以这世界上才有那么多不真的脸。它说这可不能怪它，它忙死了忙死了。

那些面无表情的脸最好画，“不就是三条平行线按三角型三个端点的位置排列而已嘛”它这样说，“我一天能画四十九万张。”它总是抱怨上头给的任务太繁杂，所以画冷脸充数。有一次上头审查，发现人间的人大多冷漠无情的脸，要对它进行监察，它说怨死了怨死了，只有自己一个怎么做嘛，要不派个美物帮忙吧。不过也只有它会画脸，谁能帮它？这监察一过，它心情更差了，画脸的质量也更次了。

它跟一位主管不和，偏偏两人都负责人间的工作。那位主管说脸有什么，心才最重要，我偏不信它能把心给遮住了。它听了咬咬牙，偷偷画了一批凶脸，专拣善良的心然后盖上，还画了一批善良的脸，把黑心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好，送下了人间。它说这只是第一批试验品，‘成绩’好的话再继续这么干。

“人间有什么，他们又不能决定自己的脸，我要他们心里高兴的时候面无表情，我要他们伤心的时候不能落泪，我要那些小滑头长着一张和善的脸，要温柔的汉子凶残无比。”

它轻轻掸了掸烟秆子，一烟头的灰都落在了新画的脸上。